比赛结束后,选手退场。
时烟再度晋级,下次再上场就是决赛了。
时锦离开应援区,小烟不在,她取了自己的头巾准备去图书馆看书。
但刚离开啦啦队,就看见那个本该坐在观众席上的俊秀少年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时晔依旧是一副垮着脸的模样,黑瞳目光触及时锦,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还穿这种衣服?粉不拉几的丑死了。”
时锦没理他,仰头喝了一口水,随即从他身边走过去。
“喂!”少年叫住她,“你就这么走了?!”
时锦问:“不然呢?”
“时锦!”时晔抿着唇,灼灼盯着她,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女孩诚实摇头,“我没生气。”
经历了末日那么多年,又死过一次。
时锦现在基本不会生气,谁会去跟一群十七八岁的小辈计较太多。
“你这还不叫生气?!”时晔不信:“今早上问你的问题……你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我,说些棱模两可的回答。”
时锦笑了笑:“现在的我确实没生你的气,不过你不能非得要以前的我去释怀以前的事情啊,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哪里是一两句道歉就能填补的?”
刚穿来那天的早上,她睡得很沉,脑子里都在接收原主的一些情感,以致于时晔进了她的房间掀开被子,在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才惊醒。
虽然没有记忆,但时锦对家里每个人的感情十分清晰。
对爷爷很愧疚,对父母心存哀怨又不甘,对时晔情感复杂,一边感激对方从小到大的陪伴和偶尔的关心,一边又讨厌对方有时傲慢的态度,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时烟与她同父同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缘至亲,面上冷淡,原主一直不太敢接近她,偶尔也会被数落,可时锦依旧很爱这个妹妹,将她当做自己的骄傲,不过骄傲过后,她又会被深深的自厌和自卑所包裹。
至于时究,原主一直觉得他是好人,即便有时候说话直白,她也是可以安慰成少年是在为自己考虑。
然而实际上,时究才是最讨厌她的那个人。
只是原主一直未曾觉察。
*
时晔似乎听出了什么,但他倔强地说:“你又不生我的气,你又不原谅我……这不是很矛盾吗?”
时锦摇头:“并不矛盾,不生你气的是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我不能替代以前的我原谅你曾经在她面前的傲慢,你可以把我们当成两个人。”
时晔微微咬牙:“你这是诡辩论,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变,都是这个人。”
“不是哦。”
忽的,时锦看向他。
熟悉的眉宇,熟悉的双目,只是里面的神色早已变得不同了。
“仔细感受一下的话,始终都是不一样的,时晔,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
察觉到两个人的不同。
从时锦满头是血地蹲在房间里啃猪蹄开始就换人了。
但那时候少年刻意忽略了这些。
将醒过来的人依旧当做是她,像以往一样相处。
现在这道自欺欺人的防护布还是被时锦直接撕开了。
她撕得风轻云淡,却令少年在瞬间红了眼。
*
从小跟时锦一起长大,那个姐姐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清楚。
怯懦,胆小,羡慕时烟,但又不敢靠近。
自卑自弃,如果没有人陪着她,她就会一个人蜷缩在房间里沉默。
时晔讨厌她的无用和沉默。
像是阴郁潮湿角落里滋生而出蘑菇,让人看着生厌。
但除了自己的亲哥时究,时晔平日里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
少年习惯了以掌控包裹的姿态去面对时锦,但也会在对方真的被吓到时产生几分后悔,去关心一下,安慰一下,等到对方没事了,便又开始张扬。
时晔傲慢。
好似全家没有人真的喜欢时锦。
他是唯一一个会靠近她的人,所以不管自己再怎么吼她,她都不会生他的气。
直到那天早上看见她满头是血的蹲在地上。
当对方那双自己熟悉的眼瞳间带着令他感到陌生的情绪后。
他发现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以前的时锦不见了。
她不再怯懦,不再胆小,敢一脚朝自己踹过来,敢去反抗楚言。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现在的时锦,好像这才该是原本的时家长女。
但少年也会怀念以前的时锦。
今天早上她对二叔母他们的态度自己看在眼里。
那一刻他是有些害怕的。
万一她也对他过去做的一些事情心存埋怨怎么办?
所以时晔趁着她失忆,稍微试探了一下她对自己的态度。
反正就算性格变了,人也还是这个人吧。
但他没想到,时锦会这样直白地戳穿他。
现在的时锦可以不在乎以前,以前的时锦或许也会原谅他,只是以前的时锦不在了。
所以他永远等不到谅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