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当年景向薇与之有关的所有记忆——
百年前魔界与妖界的战争,前后整整贯穿了足有三年,几乎也见证了裴西人生中几个最重要的关键节点:
第一次霍乱起,妖魔两界还在共商联手剿灭犀庇裂谷邪祟的阶段,他在魔界尚只是个身份尴尬、母亲为仙界异族、且为生他难产而死的私生子。那时他因战事惨烈而不得不应招前往前线,却出乎意料地立下赫赫战功。可惜老魔尊那次战争中因妖界援军未到身受重伤,虽为不死之身,却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且他那不成器的同父异母的二弟也在与邪祟的缠斗中身亡。
第二次战事,妖界彻底罢战,邪祟因贴近魔界继续四处作乱,群龙无首的魔界只能簇拥裴西带军再战,而这一次他所展现出的惊世灵力与天赋,不止彻底平复犀庇裂谷之乱,也彻底让魔界为其俯首称臣。
裴西就在那时,在老魔尊身中剧毒无力回天之际被群臣推向了魔尊之位,也因此被次子身死、丢了继承之位的后母曲怀容视为眼中钉,并设计杀死了从小带大裴西的乳母锦姨。那是裴西的母亲落芙西从仙界一起带下界的贴身婢女,自落芙西难产而死后,唯一陪伴了裴西近二十年最最亲近之人——
而那之后,裴西就像换了个人……先是不顾景向薇百般阻拦杀了当时还是魔后的曲怀容、再后来又因景向薇和亲之事,血洗断情山、杀害太子楚承羡……
所有的一切因那场战事峰回路转,却又陡转直下,直至万劫不复。
……
其实景向薇早便留意到犀庇裂谷的蹊跷,而之所以会怀疑到仙界,还是因为一次阴差阳错的巧合。
那时正逢裴西从妖界大战凯旋,继任魔尊之位后,他曾失踪了三月之久,景向薇担心他安危,遂动用瞳术追踪他的行迹,却意外在犀庇裂谷看到了只有仙界中人才有的紫薇七色圣光。
景向薇也是在后来才知道,裴西消失的那段日子,正是锦姨被曲怀容设计杀害时。以瞳术追踪人、物件的行迹,是火族中的高等灵术,只需一样与所追踪之人有关的贴身物件,便可施展。景向薇用的是裴西留在他们凡界住所中的贴身衣物,不料未能追踪到魔界,却反去了妖界的犀庇裂谷。
只是那次尝试之后景向薇试图再探,却再未见过那紫薇七色圣光,甚至一度让她以为是自己状态太差,出现了幻觉。
如今与慕兮所说不谋而合,绝不会是巧合。
……
“你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景年浑身有些虚软地靠向床榻,消化这些信息量属实不易。
“一切真相,只有到了犀庇裂谷才有可能解开。”慕兮回的也很直白。
“你想要去妖界?!”
景年心里一咯噔,没想到他竟会跟自己的意图不谋而合。
“西北荒蛮之境,有一道上古天神破妖混战时留下的时空裂缝,那是现今世上除了土灵珠和尊上之外,唯一能够通往妖界的入口”,慕兮目光幽幽看向景年,“可几百年过去,即便确定了那个位置,我始终缺了一样能触发打开那裂缝的物件……”
景年隐隐预感他接下来说的话会与自己有关。
“我需要尊上的血,哪怕一滴也可以。他是这世间第一个由魔界与仙界共同孕育而生的后代,也是唯一一个能自由穿梭于魔界、妖界、凡界之人,以他的骨血为引,定能打开那裂缝入口。”
“可你现在又能从哪里得到他的血?”
“景年,就在你手腕上,那只镯子上——”
慕兮默默指向景年的左手腕,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却在她耳边如惊雷一般炸开。
她僵硬地抬起自己的手。
那只翡翠镯子……是当时在祜尾村,那座景向薇和裴西曾住过的宅子里找到的。临风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它戴进了景年手腕,后来匆忙间一直取不下来,便一直戴到了现在。
她知道,那镯子是裴西取了自己的心头血,与景向薇的一起混入魔界最稀有的一块翡翠原石,亲手打造出来的。
既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也因注入了裴西的灵力,成为保护景向薇的重要灵器。
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因果,冥冥之中,即便跨越千年,在此时竟有了闭环。
景年被震的半晌说不出话,只呆呆望着那镯子,入定一般。
“从去年在宫中的启灵仪式上,我得知你的意识竟能进入尊上‘存放’在灵珠中的记忆开始,我就有预感……苦等了数百年,这一切总算有了转机”,慕兮苦笑,“在你之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只存有尊上鲜血的镯子,可这镯子在景向薇被处火刑后便消失了,我走遍他们二人当年的所有足迹,都未能找到,就想着或许随着你慢慢接触所有灵珠中的记忆,便能顺藤摸瓜地寻到。”
景年回想起当时被临风阴差阳错带入祜尾村,只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这些事……太巧了。”
她怔愣半天,只叹出这样一句。
“巧合如果太多,还能算是巧合吗?”
慕兮淡淡偏过头,望向桌面上的烛台,声音也低下去。
“景向薇……也有想要前往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