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你应该是在断情宫里昏迷了很久”,毕尧这回没有叫错她名字,“神树用藤蔓将你整个包裹住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在用神力恢复你前世的记忆,同时也在为你疗伤。”
他这话不假,最直观的就是景年原本右臂上的那道伤口,如今竟然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一丝痕迹都没有。
整整一个半月……
景年失魂落魄地重重靠回榻上,“可你们为何偏要等慕容昕?”
“因为如果只有我一人上山,在不确定景向岚状态如何的情况下,我没有把握能救下你。而且即便我成功了,你也要自己一个人下山。”毕尧适时开了口,再一次强调。
“景年,我们不可能拿你的命去赌,这也是七弟的主意”,楚清奕双手微攥成拳,“他昏迷七日后虽短暂醒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无征兆地晕厥,清醒的那段日子,已与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
“此行上山救你,不可能只有毕公子一人,但另一人若想进入断情山,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伴着四季交替造化而生的木灵珠,它掌控自然变化之本,既能控制天气,又能让使用者毫无痕迹的融入外部环境,也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楚清奕将右手伸向空中,没多时掌心便凭空幻化出一颗翠绿的珠子,就如景年最早在宫中那场启灵仪式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绿色的木灵珠内,无数水滴状的颗粒像沸腾的水,悬浮于透明的玻璃圆球内。
“但若要使用木灵珠……七弟就会再次陷入新的昏迷,我们一番讨论后,决定由我与毕公子上山,慕容庄主在山下守着尚在昏迷的七弟,这一切所有的安排,正如你眼前所见。”
“阿延他……现在还在昏迷?”
景年脸色煞白,唯有一双眸子含泪鲜红。他们所做的一切环环相扣,明明对她而言只是双眼一睁一闭间,可他们却已运筹帷幄了如此之久。
“慕容昕带着木灵珠,直到我准备动身上山时才动用了灵力,封印也是那时解的,七弟不出预料……再次昏迷了过去”,楚清奕点头,又摇头,“上一次因为土灵珠,他断断续续总共昏迷了半月有余,这一次再来,我们心里其实都没有底。”
“可是景年,他让我转答于你,这么做他不后悔。”
原本还试图强行忍住的眼泪,到底还是抑制不住脱框而出,心口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连呼吸都是痛的。
……
“所以景年,我们还当抓紧时间,尽快下山,也好尽快探看七弟的情况!”
景年闻言又是好一阵恍惚。这种感觉太复杂了,那些被强行灌入脑海的记忆,不仅仅只是大片的信息量,还有随之而来的所有七情六欲,她在意的、恨的、难过的……通通被景向薇的世界所侵染,以至于快要不像她自己。
可明明……这么些年她作为墨景年走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且不可磨灭的啊!
……
“景年,你下山前,不想看一眼断情宫的族人吗?”
毕尧见她沉默,忽然低声道。
景年果然一愣。
是啊,此前景向岚还在的时候她便疑惑为何偌大的空间里,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再无旁人。按毕尧曾说的,断情宫所有族人因魔尊的诅咒都还在昏迷着,也不知景向岚当时有没有找到他们。
“我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散落在山中各处的族人运到一处,他们现在绝对安全,旁人也绝难发现”,毕尧上前一步走到她近前,显然是要现在就带她去,“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能下地行走?”
“我没事……”
景年借着他胳膊的力撑坐起身,自顾下了地,“太子殿下,我本是火族人,多年来从未踏入过山中禁地,如今既已来了,也想亲眼看看那些传说中的族人到底是何模样。”
她是在向楚清奕解释,以争取片刻还在山中的时辰。
“景年,你现在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你确定还能再走一趟?”
楚清奕没拦她,面色却很紧张。
“我感觉内里没大碍,就是浑身莫名有些疼,能忍得住”,她挤出一丝笑,也没等楚清奕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毕公子,还请带路——”
毕尧闻言没吭声,只沉默地跟上。
一路再次回到祭坛,景年这才发现,原来此处竟是一面陡峭的崖壁,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闪现景向薇的记忆,几百年沉寂,眼前的场景早已物是人非……
曾经的祭坛是断情宫与神界联结的纽带,断情山上至高圣洁之地,由门系巫师们常年守候,坛内上到一草一木,下到石板台阶,每一寸都由专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尤其那棵遮天蔽日的上古神树,枝繁叶茂、千年不朽,根本无法想象这竟是在终年被冰天雪地覆盖的断情山山顶能见到的一派葱郁之景。
而如今……空荡的祭坛只剩寂寥,路面杂草丛生,就连巍峨的神树竟也毫无章法地肆意生长,盘根错节的藤蔓爬满祭坛每一面,岩壁、地面几乎被盖得严严实实,像是要彻底吞噬此处的一切。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祭坛靠近崖壁的一侧发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我用障眼法将洞口隐藏住,现在族人们都被安顿在里面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