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尧的目光总算动了动。
他慢慢走向那口井。
狭窄的仅容纳得下一人的井口,此时周围被架起了方便人上下的支撑木架,又因月色并不好,井内黑洞洞一片,看不清情况。
“水灵珠……就在这井下?”
毕尧瞳孔紧收,声音也紧绷得厉害。
“其实当时也不是这么快就发现是在这儿的”,临风兴致盎然地摸了摸下巴,“这不多亏了墨景年在灵珠里看到的幻象吗,不然你说的那‘千尺悬露’,其实是在这村子后面的山里,离这儿还有好些距离呢。”
“你不知道她有多胆小,她不是因为在幻象里自己往井里看时看到了张别人的脸吗,吓的到了这儿,连这井都不敢靠近半步……”
说到这儿,临风没忍住嗤笑一声。
毕尧却一丝半点都笑不出来,他现在虽是魂魄的形态,看不出脸色,但其实已相当苍白,“她可有说,她看到的那张脸是谁?”
“肯定不认得啊,不过……既然是魔尊的记忆,不会就是景向薇吧?”
临风轻飘飘地说出这一句,正想看毕尧的反应,却见他已转身向那房子而去,声音微哑,“玉镯是在哪里发现的?”
临风还并不知道景向薇三个字对毕尧而言意味着什么,耸了耸肩,只任命地跟上,“进门右手边那间房……”
二人在房中熟睡之人发出的好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走进。
临风绕到之前发现地面暗格的一侧,大致估摸了一下,指着其中的一块地砖道:“应该是这里。”
手指穿透入地面,因为是魂魄,并不能触动到实物。
毕尧就站在他旁边,目光仿佛黏在了那地面上一般,紧盯了许久,才又移步到对面的衣柜前,看着紧闭的柜门,最后身子前倾,半个人进了去。
里面的衣物历经千百年岁,虽然因为魔尊降下的咒法,伴随着世人沉睡,时间也完全停滞,腐坏的程度有所减缓,可百年过去,原本完好的料子还是早已发霉腐化。
但若仔细辨认,仍能依稀辨明些颜色。
也因此能发现,女子的衣裙几乎清一色都是翠绿色。
是她生前最爱的颜色。
……
……
毕尧再也控制不住。
就像是被抽走了所以力量,即便是一抹魂,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喂,你怎么了?”
临风察觉不对,站起身,不确定地向他走去。
……
……
“这里是景向薇和裴西曾住过的地方……”
毕尧终于开口,双目通红,彷徨而不可置信地望向整间房子,“我想起来了……”
临风因他说出的“裴西”两个字一顿,又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千尺悬露’,不止是景向薇曾经在各地游历时遇到过的那么简单……她与裴西,就住在这里……”
临风一头雾水,“你冷静一点,慢慢说……”
毕尧看向他,“我记得在她还未继任断情宫宫主前……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她借着在外游历的理由,几乎就没有怎么回过断情山……”
“我是后来才得知,就是在那段时间,她与裴西私定了终生……”
“却原来,他们那时就是隐居在此?……”
他的每一句,虽是疑问,心底却早已知晓和笃定了答案。
……
他是整个断情宫中,最早得知景向薇已心有所属的人。
甚至还明确地知道,那人竟是叫人想都不敢想的魔界魔尊。
……
他与景向薇从小一起长大,是她身边除了亲人外最亲密的人。
而这份亲密,换来的却是她怀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喜悦与忐忑,唯恐被人发现一般,毫无保留而信任地将他视作唯一的倾诉对象。
……
那时……男女正值妙龄,风华正茂,正是爱得最不顾一切的时候。
他总是忍不住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她舍去所有,只为一心一意与他厮守,即便背负大逆不道、私通魔界的骂名。
他夹在她与断情宫之间,矛盾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更忘不掉她每每央求自己时眼里透出的期盼,甚至还带了丝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俏与兴奋。
也难怪……封印着魔尊的灵珠会选择在此处隐匿踪迹。
……
而墨景年呢,她又会是谁?!
……
“还真是?!”
从他口中听到这话,临风没觉得有多突然,因为这其实不难联想,反倒是被证实后,让他有些惊讶于这其中的阴差阳错。
这么一个地方,辗转经历了无意间发现的景向薇的笔记,再到他走遍各地苦苦寻觅,最后到墨景年因为灵珠的渊源,一语道出了这宅子的古怪……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机缘巧合的事吗?
……
……
“欸,有人进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默的二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临风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铁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