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绰微微点头,“雨轻,畅所欲言可以,但不能带着他们一起胡闹,有时间你应该陪着公安一起作画,你的画技也许能有所进步。”
“哦,不过我有跟着阿远哥哥学作画的,而且我也经常看士瑶哥哥作画,对了,谌哥哥给我的扇面上新作了一幅梨花白燕图。”
雨轻把手中的湘妃竹折扇递给裴绰,眨着明眸问道:“爷爷,什么时候我也可以画的这么传神飘逸呢?”
裴绰端详一会这幅扇画,却略微皱了皱眉,雨轻则被阿飞拉过去看红蜻蜓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裴绰的目光里隐隐有些忧虑。
“四爷爷,你看我已经剥好一个完整的莲蓬面了。”
小智很是开心的拿着它跑到阿飞身前,炫耀自己辛苦半晌的成果,雨轻则吩咐怜画去拿几块樱桃酱蛋糕来,然后就带着他们朝那边的凉亭走去。
“老爷,葛旟命人送来了一些海鲜干货,还有几匹轻容纱和上等的吴地丝绸,听说他给王司徒那边也送去了礼物。”一名管事近前回禀道。
裴绰点点头,沉声道:“葛长卿怎么突然想起重修祠堂了,莫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等景和裴潭字回来后让他来我的书房一趟。”
“是。”管事颔首告退。
裴绰望着雨轻的背影,心中思忖着:子谅那孩子确实很好,只是他的父亲太争强好胜,和陆机的关系更是不睦,如今身为邺县令,是成都王司马颖的首席谋士,听德操裴肃字说卢志钟意博陵公王浚之女,而卢皓并不是很赞成,甚至还命人回范阳祖宅征求卢藩的意见,卢藩似乎和卢皓是站一边的,倒是把卢志气坏了,即刻便把子谅叫回邺县,看来他这个父亲还是老样子。
邺城有漳水之利,西有太行之险,南有黄河屏障之余,交通便利,坐镇邺城,就能镇抚河北,毕竟河北是汉末时期的人口中心和经济中心。
故而在曹操消灭了袁绍的残余势力后便将自己的幕府迁到了邺城,后来曹操被册封为魏公,建魏国,都邺城。在曹丕称帝之后,邺城作为陪都,仍旧是北方最重要且繁华的城市之一。
在邺城内有三座着名的亭台建筑,就是铜雀台、金虎台和冰井台,成都王司马颖时常以文会友,邺下文人名士登台赋诗,颍川枣嵩也会参加,枣嵩才艺尤美,是文学家枣据之子,他的兄长枣腆也是以文章显名,枣氏兄弟也是颍川一带的年轻才俊。
因为枣嵩的出身和才华都远胜过乐高,司马颖也甚是赏识他,倒是让乐高心生忌恨。
几辆牛车缓缓行驶在赤阙街上,中间那辆玳牛独驾长檐车的车帘被掀开,只露出半张脸,唇畔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给人淡然如水的感觉。
“乐高,今日台产兄枣嵩字他们好像都去郊外游玩了,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呢?你可不要说什么特意在此迎接我之类的奉承话,虽然你是成都王身边的幕僚,但你和我只不过泛泛之交,虚假的客套话就不需要多说了。”
此时卢琛正倚着茶香枕,今日他身穿白色里衣,深绿色绸缎翻领里袍,外罩一层软烟罗轻纱,腰间仍旧佩戴着闻香玉,玉穗子却换成了银灰色。
他慢条斯理的翻看自己亲手所做的画册,也不去看面色微窘的乐高。
乐高坐在车厢的另一边,心道明明是这家伙主动请他上车来叙话,现在又这样晾着他,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况且这也不是回卢府的路,从黑阙街转到赤阙街,这样绕来绕去,多半是这家伙不急于回府拜见他的父亲大人。
这车厢里有一股清幽的香气,在一角还摆放着小巧的竹制书架,他的左手边有一盘刚切好的冰镇西瓜,碧色琉璃杯里盛着美酒,水晶碗里还有羊酪,乐高看着这些珍贵的器皿,不由得轻笑了两声,原来卢琛也喜欢享受奢侈的生活,和洛阳城里的豪门贵公子没什么两样。
卢琛合上画册,眯着眼睛,微笑说道:“这是梅子酒,本来我是想和台产兄共饮几杯的,偏巧他最近的应酬很多,而且他美容貌,善文辞,就连王彦都对他称赞有加。
台产兄的祖上枣祗名声在外,归附曹操后,袁绍还多次派人礼辟他,都被他拒绝了,他的忠诚换来曹操对他的器重,首倡屯田制,解决了曹操战事时粮食供给问题,若不是英年早逝,恐怕也是要与荀令公并列的。”
乐高挤出一丝笑容,“枣氏和荀氏同为颍川郡人,当时的尚书台就是以颍川士族集团为主,包括荀攸、钟繇、郭嘉等人,而谯沛总揽军权,没有颍川和谯沛两大集团的支持,曹操很难成为乱世中的最后胜出者。台产兄出身颍川名门,游学至此,结交名士,我又拿什么跟他比呢?”
卢琛摇头道:“在处理事情的能力上,他却不如你,之前你在怀县的向真坠马案中做的就是滴水不漏,还顺带把俞伟光逼到了死路。”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那个白菡原先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到了蔡谟身边呢?”
乐高稍显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子谅兄真会说笑,我对怀县的事情一无所知。”
话还没有说完,卢琛已经冷冷截道:“我和你不算相熟,你觉得我会有闲工夫跟你说笑话?”
乐高看着他目光转寒,便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回道:“子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