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哥哥,你们清河崔氏子弟自然是什么也不缺的,不像我,又不是裴府的正经主子,不过是寄人篱下,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你,只能略备薄酒款待你一下了。”雨轻佯装无奈的笑了笑。
崔意放下竹简,淡笑道:“刚才我去看望姑奶奶,还和你的四叔在小轩馆手谈了一局,他很喜欢喝茶,你可有送给他一套茶具呢?”
“嗯,早就送去了,我觉得四叔跟你是一样的性情,外表冷冷的,其实内心却很柔软真挚。”雨轻浅浅笑道。
崔意唇角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在裴潭那里,他时常讲一些茶文化,为的就是拉近雨轻和裴潭的关系,毕竟雨轻是今年才住进裴府的,与各房长辈还很生疏,想要完全融入这个大家族里,需要花些时间。
“河内怀县季氏一门被剔除士族行列,皆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事或许与平原华氏有关。”
平原华氏自太尉华歆开始,成为魏晋时期的显赫家族,这样的名门望族岂会与一介末等士族有来往,雨轻大为不解。
崔意徐徐说道:“平原华氏子弟向来贪婪,当年听闻河内怀县季氏收藏有五尺多长的象牙,华氏子弟也不知使了什么方法,让季玠之父季川主动把那象牙上交了,之后季氏便因行贿中正官之事被剔除了士籍,好像是怀县令派人揭发的此事。不过说起来季氏一族确实太过衰败,祖孙三代皆未有人出仕为官,族中也没有什么名士,被挤出士族行列也是早晚的事。”
“那就是说当年司州大中正也并不是很清楚其中详情,悦哥哥说那时的大中正来自河内山氏,若想要查清季氏一门的事情,或许可以找一人帮忙。”
雨轻想到了时任青州刺史的山简,听闻他性情温润典雅,颇有其父山涛的风采,只要让季玠写信给山简,想来山简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此事也涉及到山氏子弟。
“雨轻,如今的河内太守华荟乃前朝太尉华歆曾孙,其兄华混袭爵观阳县公,官拜尚书,其弟华恒娶武帝之女荥阳长公主,现为散骑常侍,平原高唐华氏可是勋贵世家,想要给季氏一门翻案可是不容易的。”
崔意沉声道:“倘若华氏真的涉入此案当中,季氏与华氏对簿公堂,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可以对季玠小施恩惠,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悦哥哥,多谢你帮我调查此事。”
雨轻站起身,微笑道:“我的活动范围也就是这个小院子了,难有再大的作为,不像悦哥哥少有重名,东海王和齐王都想要征辟你,你却都拒绝了,别的寒门学子想要去还无人举荐呢?”
崔意淡淡一笑,对她的调侃也不生气,今日他已经听说了任远被司隶校尉许奇征辟为都官从事,想来日后不会有空再来这院子里和雨轻闲聊了。
对于任远的出仕,他并不感觉意外,因为任罕之父任恺早年举荐许奇担任祠部郎,如今许奇担任司隶校尉,征辟任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许奇乃高阳许允之子,与博陵崔氏是同郡人,两家向来要好,不过自许奇任司隶校尉以来,便不常与这些世家大族走动了,因司隶校尉之职是监督京师和京城周边地方的秘密监察官,只有皇上最亲信之人才能担任此要职。
许奇已经成为司马衷手里一把最锋利的刀,近些年来查治高官勋贵以及各地王爷的动向,甚至监察御史中丞,全都是许奇派人搜罗朝野情报直接奏报给司马衷,权柄极重,朝中大臣都对他有几分敬畏。
只是许奇阴鸷多谋,手段毒辣,任远犹如一张洁白的宣纸,在他手下做事迟早也是要被无数人的鲜血浸湿的,当然在任远选择走这条路时,他应该很清楚自己即将失去的是什么。
傍晚时分,一辆牛车停至许府门前,一名锦袍少年下了牛车,步履匆匆的从偏门进入府内,由管事的领他直接走向许奇的书房。
室内,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正端坐在案前,面容刚毅俊朗,神情凝重,眉宇间掠过一丝微妙之色。
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他将那封信推至案边,示意锦袍少年先看这封信,管事很是安静的掩门而去。
锦袍少年拿起那封信,展开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就放回案上,颔首道:“这封匿名信上谈及到袭击太子的那名刺客是流放到辽东罚服劳役的罪犯,渤海太守甄瑜派人给他赎了罪,他还曾去过荥阳,看来写这封匿名信之人对此事很了解。”
“今早有人将这封信悄悄放到了韩从事府上的门房处,韩从事问过了门房,门房根本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想必那会门房还是睡意朦胧。”许奇淡淡说道。
“既然有人主动提供线索,不论真假,都要去渤海查探一番。”少年开口道。
“子初,你可了解中山甄氏?”许奇喝了一口茶,看向他。
任远沉思片刻,回道:“中山无极甄氏是郡内仕宦望族,与昔日的袁绍和魏武帝曹操都有联姻,家道殷富,满门显贵,只是到如今,变得有些沉寂了。”
“文昭皇后甄洛被魏文帝赐死本来就是魏国皇室中的一大悬案,不管文德郭皇后是否在魏文帝面前陷害她,魏文帝多半已经动了杀心,原因很简单,就是甄洛乃至中山甄氏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只能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