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宾客离散,杜林也准备返回永铸堡垒。
但谭娅却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了造影仪与空白水晶,她牵着杜林,来到后院的那块大幕布前。
“我从爷爷那儿知道了你的另一个身份,做为阿尔金家族的继承人,我不是不承认你的独一无二,但时代变了,阿尔金家族从许多年前开始就离开了大荒原,这片大地比起遥远的鹰巢,更像是我的故乡,所以……杜林先生,将您没有表现出来的画面展现给我好吗。”
说到这里,她坐到了椅子上。
杜林看着手里的造影仪开了口:“我先说明,画面并不如之前的那样光鲜亮丽。”
“我相信贤者所说,一个人通过造影仪所展现给世人的画面,就是一個人内心最好的独白。”谭娅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也相信,能写出医生与侦探的您,一定会对这片大地有深刻的理解。”
杜林点了点头:“好吧。”
杜林戴上了造影仪。
没有任何的征兆,年幼的杜林出现在屏幕里。
小小的妖精在他手里跳跃。
在光线明灭间,长桌,美酒,佳肴再一次的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
那些说不出名字的水果,金色的烛台,被叠成花朵模样的餐巾一再重复。
直到穿着得体的宾客们再度进场。
这一次,谭娅看到了很多熟人,有这片大地的主人,他挺拔的身体从一个侧面告诉谭娅,这一定不是此时此刻。
有他的爷爷,罗比公爵走在陛下身旁,留着长发的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这更坚定了谭娅的观点。
有费舍尔,这个秘密警察的首领行单影只,他身旁最得力的两个助手正在远处的走廊里抽着烟。
有杜林的爷爷老伊许,他一手插兜,一手牵着萨琳夫人的手。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模样各异,光鲜亮丽,贵不可言。
客人纷纷落座,有人在谈笑,有人伸手抖开了餐巾,还有人正在挑选着酒。
在远处的走廊里,已经准备好的仆人们举着餐点准备就绪。
然后有手掀起了餐盘上的银盖。
画面一变。
牢笼里,孩子们脸上的泪痕未干。
镜头一转,大厅里的人贩子们随着乐团的演奏翩翩起舞;
街头,年幼的孩子无助的坐在路边期待着有好心人给他们零钱。
镜头一转,醉生梦死的年轻人在温柔乡里癫狂大笑,身边的夏特种美因斯猫女为他倒酒助兴;
失去了家人与一切的伽内族年轻人铤而走险夺取面包换来的只是被警察们殴死在街角。
镜头一转,贵族的孩子在街道的另一边看着这血肉横飞的一幕面无表情;
一双血染的枯手在黑暗中绽放,一如贤王的丰碑被时光冲刷凋谢。
街头的抗议,将人群冲散的黑衣人与年轻人撞在一起,互相用棍棒与拳脚殴打对方。
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鹿种老头无助而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穿着缝补旧衣的年幼孩子被同样穿着祖母牵着远远看着这一切。
阳台上,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指指点点着下面发生的这一切。
双母神站在哥本哈根总教区那满是弹痕的教堂墙根下,她们手牵手沉默不语,看着这一切。
杜林再一次出现在画面中。
长大的他坐上了火车,随着它的奔驰,原野变成了城镇,楼房代替了自然,火车站上,黄皮子们正在驱赶那些乞丐,可怜的瘸腿妇人被拖行于石砌的地面上,她的孩子被打翻在地。
夕阳下的吕贝克,朝阳下的哥本哈根,杜林看到的这些人类都市,阳光下的它们是那么美丽,在杜林的身后,街区是那么的井井有条。
但是在杜林的身前,街区之外的地方,年轻的游民无家可归,自力更生的皮肉骨在寒风中颤抖,他们日复一日,饥寒交迫。
杜林站在名为法比恩的墓碑前,在墓碑后,六个身份不同的年轻幽魂笑着或站或蹲,仿佛像是在合影。
转身,汤米·艾尔文的妻儿倒在他的脚下,而抱着头颅的尸身靠在围墙上,那张脸上无悲无喜。
杜林的身后,报童全身是血的倒在小巷里,他的血与秘密警察的血汇聚成河。
镜头转换,在杜林的面前,正在缓缓倒下的杂粮脸上惊疑的表情凝固着。
杰森教授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公园,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想抓住破掉的罐子。
大脚趾带着笑容靠在满是弹孔的木墙上,族人的血汇聚于他的周身。
杜林迈开了脚步,一个又一个谭娅所不认识的身影与他错身而过,他们或是微笑而立,或是摆手道别,他们无一例外的很年轻。
一直逆行着的杜林直到在走廊的尽头才停下了脚步,有小小的身影看着杜林,杜林将身上的制服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愤怒的生命咬着牙推开了走廊的巨大双开门。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杜林脱下了造影仪,将水晶拔下,然后摔碎在了地上。
“够了吗。”他看着她。
走廊上的那些年轻人,是杜林上一辈子情昭日月的好兄弟,好战友,他们的青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