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叫做【法外容情】。”
“陈子曾说过,若是加害者能够取得受害者的谅解,亦或者民情激愤之下,法律也应当适度的宽容。这才是为人而服务的法。”
“这句话,陈相应当也是认可的吧?”
此话出自陈子一书,上述内容也具都是陈野先祖所说,此事无可辩驳,别说是陈彼在这站着了,就算是他的父亲陈居也是无话可说。
这是祖宗之言!
陈彼只能点头:“先祖曾经这般说过。”
吴王低声叹了口气:“所谓的受害者——我那个逆子已然魂归高天,无法谅解了,但本王乃是那孽子的父亲,他一身血肉全都是出自我,乃为父精母血之孕育。”
“本王应当可以替他做出谅解。”
“此言是否?”
在场无论是大脑已经宕机了的孔云,还是其他看热闹没有反应过来的群臣,亦或者心态已经提高到最紧张的天子、太子二人组,甚至是站在吴王面前的陈彼,都无法反驳。
在这个时代,父母甚至有杀子权,一个孝字大过于天。
此言无解。
哪怕是刘贤此时再次重生,他也不能、不敢、不可以反驳这个言论。
于是众人再次应声道:“不错。”
吴王大笑:“这不就得了。”
“此事与太子无关,若是当时本王在场,也要抽出长剑杀了那个畜生!”
“天子神威岂是他能够触犯的?”
“更何况言及高皇帝?”
“他的身上难道没有流淌着高皇帝一样的血么?他所谓的一身荣耀从何而来?不都是从高皇帝的身上而来么?”
“一笔怎么写出两个刘字?”
吴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此时的朝堂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舞台一样。
“臣请求陛下撤销关于太子的惩戒,若是陛下一定要惩处的话,那么便惩处臣吧。”
“那孽子会有如今的下场,全都是我这个身为父亲的过错。”
“请陛下惩处。”
一番大义凌然的话说完,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崩溃茫然了。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有点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死了的是吴王世子是吧?
不是太子吧?
站在朝前慷慨激昂的这位也是吴王是吧?不是天子吧?
而只有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看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无论是韩信、周勃、亦或者其他跟随刘邦打过天下的大臣们,都看着吴王,眼神如同利剑。
吴王世子已然死去,按照道理来说这是打了吴王的脸面。
且无论吴王怎么做都是无法挽回这个面子的。
怎么?
难道你想让太子为你偿命?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可能性,其一,太子为吴王世子偿命;其二,所有人都当做什么没有发生过。
他不存在什么中间的选项——比如儒家和代王所想的,废除太子,以代王而代之。
亦或者如同普通朝臣所想的,吴王漫天要价,天子坐地还钱,最后两个人合伙把吴王世子卖出一个好价钱。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最核心的一个问题。
天子到底是否是至高无上的。
如果是,那么储君太子、未来的天子只是杀了你一个小小的吴王世子,你就要“补偿”?那天子杀了你是不是也要有补偿?
那天子算什么至高无上。
如果不是,那么储君太子应当偿命!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是或否”的问题,任何人都没有选择。
可吴王却恰恰把这个问题玩出了一朵花来。
他不仅没有在这上面争什么是非对错,反而是将错全都揽在了吴王世子以及他自己的身上。
太子杀了吴王世子是教训吴王世子,甚至是“清理所在”。
太子干干净净,天子干干净净。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当这个事情传出后,吴王会获得什么名声?
大义灭亲的名声,仁德而大义的名声。
昔年墨家矩子腹朜大义灭亲,而广获仁义之名;距离稍微近一些的,当年的陈氏不也同样如此?
而天子和太子则是永远欠下吴王一份情面!
无论是出于情理还是出于什么。
今日你杀了我儿子,我不仅退后一大步为你遮掩,更是把所有的罪过、脏水承担到自己的身上,一身污泥;我这般的忠诚,他日你说我做了什么事情,你才能够削藩?
你才能够削除我的封地?
你说我谋逆?当年你杀了我的儿子,我都为你找补,我现在怎么可能谋逆?
你说我有不臣之心?当年你杀了我的儿子,我都为你找补,我现在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
三代之内,甚至四五代之内,吴王通过此事已经有了不败金身。
我,吴王,大汉忠臣。
吴王站在朝堂之上,他看着对面如坐针毡的天子和站在那里脸色已经阴沉的像是能够滴出水来的太子,内心几乎狂笑出声。
他甚至想要高喊一句。
“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