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
王丞相一张口,就说中了王瑾的心事。
王瑾揉了揉眉头,发出一声货真价实的长叹:“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姜颐在世的时候,我也时常去高凉王府。这几日亲眼看着被抄没,从此京城再无高凉王府了。”
王丞相瞥一眼过来:“你是怕王家以后也落得这个下场?”
王瑾抬眼,和王丞相对视:“父亲就不担心吗?”
王丞相傲然道:“本丞相是四朝老臣,做了几十年丞相。就是现在,丞相一职也还在,谁也抢不走。谁敢动王家,谁能动王家!”
没等王瑾吭声,又道:“你现在做中书令,熬几年资历,就能转任六部重臣。有你在,皇上自要厚待王氏。”
……千钧重担在肩,不过如此。
王瑾忍不住苦笑,低声道:“父亲,王家堪称大梁朝第一望族,族人聚集在京城和祖籍,还有许多族人在外任做官。其中难免有些为官不谨慎的,大哥当年就是太过招摇了。全仗着父亲,才保住了大哥性命,对王家的声名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几桩,我们王家再多的圣眷,也禁不住这般消磨。”
王丞相目光一闪:“你要约束族人?”
“是,”王瑾直接了当地承认:“为了稳住朝堂,皇上承诺过三年之内不会大动干戈。短期之内,王家没有覆灭之忧。皇上对我信任重用,也是为了安丞相党官员的心。”
“不过,做人要居安思危。等到出了大纰漏再补救,就迟了。所以,要早些给族人定下规矩,约束他们的言行。有些实在不像样的,不必等皇上发落,我们自己先提前处置了。”
王瑾说完之后,便等着挨亲爹一顿臭骂。
怎么也没想到,王丞相非但没张口骂人,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近来历练得不错,思虑深远。就按着你说得来办!”
王瑾一愣:“父亲也赞成?”
“你说得都对,我为什么不赞成?”王丞相挑了挑眉:“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女帝登基,手段圆融,精明果决,出手狠辣。要是我们不收敛些,很快就会尝到苦头。”
“王家已经富贵了几十年,积累了大把家业。以后能守住家业,就算万幸了。”
“我既选了你做继承人,以后王家的事就交由你来做主。你想约束族人,想处置犯错的王家人,只管去做。”
王瑾感动得红了眼:“多谢父亲!”
王丞相淡淡道:“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就是不同意,你难道就不动手了?”
“你一心要辅佐新帝,成就千古伟业,不会容王家拖你的后腿。我也盼着你以后有出息,能真正撑起王家门户。这些小事,都由你。”
王瑾被说穿了盘算,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拱手应道:“儿子定不负父亲厚望。”
王丞相看着一脸坚毅的儿子,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老子做了一辈子权臣,竟然养出你这么一个忧国忧民忠孝两全的好儿子来,实在难得。”
话语中的讥讽,王瑾只做没听出来,笑着应道:“可见王家人骨子里就是忠臣能臣,从血脉里传承了下来。”
王丞相嗤一声,忽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王瑾以前不可能做姜韶华的赘婿,以后更无可能。
娶妻延绵子嗣,是王瑾的责任。
王瑾沉默片刻说到:“请父亲给我三年时间。”
接下来的三年,姜韶华要稳住朝堂,一步步掌控朝政,收拢群臣。王瑾一心辅佐新帝,确实无心也无暇成亲。
王丞相淡淡道:“好,我就再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我给你挑一门合意的亲事。你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推托。”
……
隔日小朝会,姜韶华对户部纪尚书说道:“纪尚书,高凉王府抄没的家产,全部充入国库。”
纪尚书大喜过望,连连拱手谢恩。
今年的军费缺口太大,兵部索要军饷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纪尚书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原本他算好了,高凉王府的家产拿出一半进国库,可以勉强支应一部分军费。
现在皇上这般大方,直接全部充进了国库,立刻就解了户部的燃眉之急。
董尚书拱手进言:“按着惯例,高凉王府抄没来的家产,应该有半数都充入内务府。皇上都拨来户部,划归军费。内务府那边是否会有些看法?”
这就是董尚书说话的含蓄之处了。
内务府不过是皇家的奴才,为皇室打理内库金银,皇上想怎么处置高凉王府抄没来的金银,内务府哪有什么资格“有些看法”?
真正会有些看法的,是贪财的郑太皇太后。
姜韶华心中了然,正色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筹措出军饷来。尤其是驻军军费,这几年来一再克扣减少,士兵们连口饱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力气操练打仗。”
“朕登基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发足所有军饷。衣食也要供应充足。”
兵部丁侍郎第一个出言附和,对天子大拍马屁:“皇上忧心普通士兵的军饷衣食,感天动地。臣一定要将今日之事,写在兵部公文里,随着军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