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对我来说不算战斗。”无名说,“我说得是赌上一切,背负起重大的责任,去战胜令人绝望的强敌——这种战斗。”
“为什么不敢了?”涅斐丽问。
无名在指尖点亮一簇火苗:
“在我的故乡,万事万物都围绕火而生息。火区分了冷与热,生命与死亡,光明与黑暗,一切似乎都是对立又统一的,光明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消灭黑暗,黑暗再怎么强盛,要是没了光明,也就无所谓黑暗。即使是火焰的时代,也与没有火焰的时代对立。
“而火终将熄灭,为了延续火焰,需要牺牲一部分人,来拯救另一部分人。”
火焰跃动,无名头盔上的阴影也在扭曲跳跃:
“杀一半,救一半,令你痛苦纠结的选择,在我的故乡,是让世界延续的基石。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所有人的道路,只是这个规则的变体。”
“很残酷的规则。”涅斐丽说。
“而我恐怕是这个规则下驯化出来的,最为扭曲,最令人战栗的一头怪物。”无名有些忧伤,“我杀了那些伟大的神明,滋润世界;然后我杀了那些值得尊敬的英雄,滋润世界;再然后我杀死一切高于平均值的人,滋润世界……我没有时间精力去思考,只是反复收割一切高于平均值的热源。”
无名轻叹:“米莉森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问我为何不赞成虫子,我没有正面回答她。其实理由很简单,反复的毁灭与新生,我经历过,而我没看到世界变得更好。在我的故乡,一切都是这样对立统一的,我不禁有了这样的担忧——我是否在以拯救之名,行毁灭之实?当然我确实在毁灭一部分人,拯救另一部分人。我是想,我是否一并毁灭了未来,并没有让世界变得更好呢?”
涅斐丽听懂了无名的意思:
“拯救,会带来毁灭?”
“只是担心会这样,可能我只是杞人忧天。毕竟比我更聪慧的那些先贤已经试遍了一切方法,也都失败了。但有这层忧虑,就会让我有所顾虑,让我放下屠刀。商……我选择了经商,这个世界不错,有让我悠闲思考的时间,也有试错的空间。”无名说,
“世界上不缺肩负使命的人,我以前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使命闷头狂飙,可世界因此变得更好了吗?”
无名顿了顿: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提意见了吗?”
涅斐丽叹了口气,点点头。
无名确实讲明白了,但也让她更焦虑了。
以拯救之名,行毁灭之实,这句话让涅斐丽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之中。
她害怕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这样的事。
看到涅斐丽愈发焦虑,无名突然笑了:
“害,你也别太着急。虽然我没法给你意见,但我可以给你个小建议。”
“什么?”涅斐丽勐抬头。
“睡一觉。”
“哈?”
无名说:“我偶尔也会这样陷入焦虑,突然碰到什么难以匹敌的强敌,无论怎样都无法战胜。这个时候呢,歇歇脚,睡一觉,等待意志与力量内化进你的灵魂,或许你就可以变得更强,可以战胜你的敌人了。”
看着无名真诚的双眼,涅斐丽决定信他。
“好!”她二话没说,直接躺床上,紧闭双眼。
房间一时寂静无声,沉寂许久。
涅斐丽突然又坐起来,神色疲倦:
“不行啊,精神太紧张,睡不着。”
“诶,巧了。”无名说,“我这里,就有一瓶舒缓精神的药。”
无名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暗蓝色光芒。
“看起来是会对心理产生效用的药物。”涅斐丽说。
“你居然懂?”无名惊讶。
“义父以前专门给我讲过。”涅斐丽说。
无名有些警惕:“那你喝吗?”
涅斐丽接过那药瓶,看向无名:
“我相信你。”
她打开药瓶,将药水喝完。
“原来这么香甜……”涅斐丽看着空空的药瓶,视线开始模湖,一头倒在床上。
无名走出木屋,将门带上。
海德还等在门口,看到无名一个人出来:
“王还不肯出来?”
“她睡觉了。”无名说,“睡醒了才有精神嘛。”
海德不疑有他,听说涅斐丽在睡觉养精蓄锐,也就不再坚持觐见。
海德离开后,无名还站在门口。
很快,一个傀儡兵举个果盘,晃晃悠悠走到无名身边。
“看来你喂给她了。”傀儡发出赛尔维斯的声音。
“你消息这么灵通?”无名瞥了傀儡一眼。
“我的药水有没有被人喝掉,我自会知道。”赛尔维斯说,“商人,你很讲信用。”
“那是,我诚信经营。”无名说,“我的技术呢?”
傀儡从身体里取出一个卷轴:
“都在这里了,关键的制造技术。”
无名打开卷轴看了看:“不错。”
“那么,合作愉快。”赛尔维斯声音中带着愉悦。
“合作愉快。”无名说。
赛尔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