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镇正是风沙大的时候,看到漫天而舞的黄沙,江夙夙想起刘锦雁在路上时说的一句话,像是一首诗,什么‘我在青山中,青山不见我’,使江夙夙有感而发,说出一句。
“我在黄沙里,黄沙想埋我。”
听到江夙夙说出这句,长安木鬼跟刘锦雁张嘴一笑,吃了一嘴的沙。
贾炎在当铺门口等着,见江夙夙他们走近,连忙小跑上前。
“总算到了,先进屋歇会儿。”
江夙夙摇头,看着贾炎。
“景隐人呢?”
贾炎看着江夙夙笑。
“在镇外头听沙呢,放心,他不会跑。”
江夙夙听后,立即转身。
“我去找他。”
贾炎生怕江夙夙迷路,走在了前头。
“我带你去。”
刘锦雁和长安木鬼在后面跟着。
飞舞的黄沙下,一个残年老者坐在沙漠边上,那黄沙的呜咽声,就像是一把坏老的琴,奏在他的心中。
八百年了,横活过八百年岁月,从楚到唐,时间早就磨掉了内心原本的执着,唯剩一些残念还萦绕心头。
他乃楚国王室之子,却因生母不敌后宫争斗,唯恐他会没命,所以委屈求全,把他过到了别人的名下抚养。
从小,他的待遇就与家中的其他子弟不一样,因此,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生母有生之年,与她见了一面,看她如半枯的花一般在王宫中苟延残喘,他憋得透不过气来。
然是活下去,是人的本能,为了能够活着,他自愿成为巫医,将自己的一切献给神明,原本以为此生不会有任何波澜,偏是遇见了她,一个在他生命中算不上谁的女人。
当他看到那个女人的命运不由自己,他仅一眼便觉得悲伤,所以才会救她。
在与她一日日的相处中,渐生出不一样的感觉,她看他的眼神,他好像能懂,但又不懂。
起初,他不知道,她对他来说算什么,直到她逃走,他开始想念她,他愿意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但唯独喜欢二字,他从未说出口,他总觉得说出来的东西,不长久,因为最容易哄骗人的便是人的嘴巴。
所以,他对她的情感,就像是一条永不见光的暗河,涓涓流淌了八百载,只流出一个人的名字,楚歌。
无所谓值不值得,为了达成她的梦想,让她青春永驻,他将自己的永生都典换给了神明,以自己的功德,给她制成了世间唯一一颗长生不老药,哪怕是这样,他仍然感激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也觉得挺好。
可惜,总有尽头,他到了该与这个世间辞别的时候,他好想再见她一面,可是,他已经没有再与她见上一面的银两。
千两黄金……
纵是他典了自己的梦也不够,远远不够。
想到这些,一滴泪滑出景隐苍老的眼角,裹上黄沙。
江夙夙看着景隐孤单的背影,突然觉得长生不老药已经不重要。
“你喜欢她吗?”
景隐听到身后有人,回过头,见是一个浑身绕着鬼气的小姑娘,他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
“是你啊。”
江夙夙踩着黄沙,一步步走向景隐。
“你在不律律城见过我?”
景隐笑着点头。
“自然是见过城主。”
江夙夙觉得这些都是闲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沙的缘故,她心里总感悲伤,把想问的又再问了一遍。
“你喜欢楚歌吗?”
景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看看我如今的模样,哪有资格说什么喜欢她?”
这样的回答,让江夙夙觉得不痛快。
“只问你喜不喜欢,少扯别的。”
景隐不答,又看向了那漫天的风沙。
江夙夙走到他面前,盯着眼前干瘪的老头儿。
“八百年时间,我不懂你在想什么,若不喜欢,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若喜欢,为什么不说?”
景隐不看江夙夙,仍是不答。
或许这个问题,他也问过。
曾经,她是楚国的娼妓,他是楚国的巫医。
如今,她是风华正茂的花魁,他是风烛残年的老头。
八百年的时间,只改变了这些。
贾炎见状,把江夙夙拉到一边。
“我于他梦中,看到了他与楚歌的过往,凭心说,他喜欢她,非只是一点,为了楚歌,他造万千功德为她续命,为让她容颜不老,他以侍神之身,立誓死后永堕恶鬼道,若这都不叫喜欢,我都不知道这世间男男女女所谓的喜欢算什么。”
江夙夙听了,看向景隐。
“她也喜欢你,你知道吗?”
江夙夙问出这一句,景隐即闭上眼,痛苦的握紧双手,心里的悲痛化作泪流。
“能帮我见她最后一面吗?”
江夙夙没听懂。
“什么最不最后一面,想见就见。”
景隐掏出在贾炎的当铺用梦换到的银票。
“我只有这些钱。”
刘锦雁听得都快气炸,看着景隐,叉起了腰。
“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