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襟蓝布做的船帘从里挑开,一名四旬妇人露出头来,她仰起脸望了望天,又将头缩回船仓内。不一会,妇人又走出船仓,撑开手中多出的一柄油纸伞。
“吴大,谢谢你送我。”刘嫂一手撑伞,一手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塞到吴大手里。
“哎,用不了这么多。”吴大连忙推让。
“拿着,拿着,就当下回的船钱了。”刘嫂边说边走到船头,抬脚跨上了青石台阶。
“呵呵,那就多谢刘嫂了。”吴大在刘嫂身后憨厚地笑了笑,又劝道,“哎,雨天路滑,刘嫂,小心脚下。”
“知道了,知道了。”刘嫂说着,头也不回踏着蜿蜒的青石阶向上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柳树叶后。
吴大拔起插在水中的长竹篙,朝岸边轻轻一点,小船又慢慢向河中间驶去。
青石阶蜿蜒曲折,一路向上。刘嫂轻车熟路,很快蹬上最后一级石阶,来到上面的长街。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并不开阔,两旁老旧木屋全都卸了门板,一间挨着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错落紧致,顺着街道两旁一路排开,一直延伸到长街尽头。
雨丝打上刘嫂手中油纸伞伞顶,附上密密一层潮湿,偶有晶莹的水珠滑出伞沿,“啪嗒,啪嗒,”滴落在青石板上不见踪影。
刘嫂手里举着伞,脚步匆匆。她目不斜视朝前走,两旁间间木屋被她留在身后。
忽然,刘嫂踩上一块松动的青石板,发出“咚!”一声。“呲!”,两块青石板板缝中溅出了泥水。
“呀!”刘嫂脚步一顿,不由轻呼出声。她低头看向自己被泥水溅湿的花布鞋面。轻轻叹了口气“唉……”
刘嫂从袖中拿出帕子,弯下腰,用帕子拂去鞋面的泥点,又直起身将帕子塞回袖子,才继续朝前走去。
长街豁然开朗,一座白墙高瓦的奢华府邸立在尽头,与刚刚的老旧木屋现出明显对比。
府邸一眼望不到头,高墙墙头,红桃绿柳探出枝叶,画阁朱楼隐藏在其中,墙外地上铺着大块青砖,一直延伸到府门前。
府邸门前,两只高约丈许的石狮分立在正门两旁。两只石狮隆鼻环眼,怒目对视。
两只石狮中间,两扇朱漆大门对开,门楣高而阔,上面黑底横匾上用金漆写着硕大‘姜府’二字,金光闪闪。
刘嫂来到府门前,收了油纸伞,朝地上甩了甩,沥去伞上的雨水。
“哎哟,刘嫂,下雨天还不歇着,您老可真辛苦。”守门小厮笑着凑上前,挤眉弄眼道。
刘嫂瞪了眼小厮,口中骂道:“你少在老娘面前油嘴滑舌,小心老娘去告诉你干娘,让她赏你嘴巴。”
“哎哟,不敢不敢,还请刘嫂高抬贵手。”小厮连忙拱手求饶。
“少废话,”刘嫂白了眼小厮,问道:“哎,我问你,表小姐出门没有?”
“没有,没有,”小厮摆手,“您知道,表小姐自从住进府里,向来少出门。即便出去,也只在附近街上走走。”
“那就好。”刘嫂说着跨进了门槛。
小厮跟进门内,压低声音说道:“刘嫂,我听闻表小姐在京城十分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现在一瞧,好像传闻有误,表小姐每次看见我们,对我们都很客气,丝毫不见传闻中的趾高气扬。”
“你懂什么?管好自己的嘴,别到处胡说八道。”刘嫂又白了小厮一眼。
“是,是,多谢刘嫂提醒。”小厮连连点头。
“行了,我还有事,不和你多说了。”刘嫂说完朝府内走去,小厮忙让开路。
刘嫂绕过府门内琉璃座影壁,走过穿堂,进了二门,又上了长长的游廊。刘嫂在游廊走了一会儿,拐进一处角门,来到府中南面一间院落。
刘嫂进了院子,径直朝正屋走。她走到正屋门前,将油纸伞靠在门旁,自己抬脚进了屋。
屋内,少女倚在雕花窗前,背对着门。窗户开着,少女看着窗外如烟的雨幕愣愣出神。
少女穿戴简单,一身淡青色丝织坠地长裙,腰间束着浅绿色腰带,流苏髻上只插了一枝点翠珠花簪。
“表小姐,”刘嫂在少女身后唤了声。
少女转回头,看清来人后微微一笑,回了声:“刘嫂。”
少女离开窗前,站在屋子中间问道:“刘嫂现在来,可是有事?”
“有,有。”刘嫂连快走几步,边走边从怀里拿出封信递给少女,“表小姐,京城来信了。”
少女脸上一喜,忙问:“可是大姐姐的信?”
“是,是,”刘嫂连声应道,“郡主差人来送信,半路碰巧遇见老爷。老爷正去酒楼饮宴,便请来人同往。老爷让老奴先把信给表小姐送来。”
“多谢刘嫂。”叶姝艳欢欢喜喜接过信,又走到妆台前,打开上面一个匣子,取出一个大银锭递给刘嫂。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刘嫂连忙拒绝,“伺候表小姐是老奴的本分,断不敢要表小姐银子。”
“刘嫂,您就拿着吧,往后还要许事要劳烦您。”叶姝艳将银锭塞进刘嫂手中。
“那……那就多谢表小姐了。”刘嫂有些不好意思道。
京城,南城门内,冬儿站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