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刑部大牢终日不见阳光,牢房阴暗潮湿,不时传出凄厉的叫声,在牢内回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若人间地狱。
牢内过道狭长,墙上燃着油灯,光线昏暗。脚步声传来,有人穿着一身官服走来,随着哗啦啦锁链声,两旁牢房木栅栏里伸出一只只肮脏的手。
“放了我吧,大人,我是冤枉的……“叫冤声此起彼伏。
张建堂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从一只只伸向他的手中间走过。牢中景象,他早已习司空见惯。张建堂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门前停下,狱卒打开牢门,他抬脚走了进去。
牢房内,李延身穿白色囚衣,盘腿坐在一堆干草上。披散下来的白发遮住他的脸,只微微露出两个高耸的颧骨。虽身陷囹圄,李延依旧腰杆挺得笔直,胸前大大的‘囚’字并未让他失去左相的尊严。
李延本就瘦弱,眼下老态尽显,或许只有那挺直的背脊,还能让人想起他曾是叱咤朝堂的左丞相。
看张建堂走进牢房,李延眼中并未失去神彩,朗声唤道:“张大人。”
张建堂走到中气十足李延身前站定,背过手问道:“李大人愿意说了吗?”
遮住李延脸庞的白发向两旁散开,露出那张更加瘦削的脸。李延朝张建堂笑了笑,“张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张大人又何必多问。”
张建堂低头朝旁走了两步,看着自己的脚尖道:“什么都不说,李大人觉得能过得了皇上那一关吗?”
“呵呵“李延微微一笑,“张大人不必多言,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别人无关,只可惜哲泰为我所累。张大人……“李延微微向前探身,问道:“我想再见皇上一面,不知张大人可否转告?”
张建堂点点头,“我已向皇上奏过,但皇上说不见。”
李延闻言坐回身子,眼中神彩渐渐暗去。
张建堂抬起头,“李大人,李哲泰偷盗金矿已有三年。据郝大成交待,经他手刻过的金锭,可不止从你府中搜出的那么点。李大人应该知道,不说出其余金锭去向,此事不会轻易了结。”
李延闭起眼,不再说话。
“唉,“张建堂轻轻叹了声,“李大人,本官今日来看你,或许是最后一次,下次恐怕是成王殿下亲自前来。李大人应该知道,落到青云卫手里,还没人能不说实话。”
张建堂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出了牢房,狱卒又在牢门上重新挂上锁链。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牢房内恢复安静,李延睁开眼,眼中最后保留的一丝神采终于彻底化为黯然。
高墙上有扇透气小窗,窗上支着两根木棍,将投进牢内的光断成三截。李延抬头看向小窗,投进牢内的光线明亮,却无法照亮他所在的一角。
李延从干草堆上站起身,手腕上沉重的锁链发出“哗啦”声。
他拖着锁链,蹒跚走到小窗下,抬头仰望射进牢内的那束光,闭起眼,用力吸着小窗外飘来的那丝新鲜气息。光照在李延脸上,照亮他眼角滑落的两行热泪,浑浊而暗淡。
“该来的终究要来……“李延心中默念。
李延死在当天夜里,他把囚衣撕成碎布条,打结套上自己脖子,最后将自己挂在了那扇小窗下。天亮后,狱卒才发现全身早已僵硬的李延。
成王府,肖泽走进书房,“王爷,李延自尽了。”
“知道了。”赵渐石看着手中文案,并未抬头。
“王爷,金锭下落还未查明,李延死了,岂不成了悬案?”肖泽问道。
“不必再查,再查下去,皇上会很为难,此事到此为止。”赵渐石放下手中文案。
“是,王爷。”肖泽行礼,准备退出书房。
“肖泽。”赵渐石唤道。
肖泽转回身,“王爷有何吩咐?”
“北越使者即将进京,你乃青云卫首领,务必留意皇上安全。”
肖泽一愣,“王爷,自黎王叛乱之后,北越与大康从无往来,他们为何突然派使者来?”
赵渐石微微摇头,“不知道。但他们主动派使者前来,我们不能怠慢,皇上那里你要多加小心。”
“属下遵命。”肖泽行礼退出了书房。
赵渐石站起身,绕过桌案,负手走到窗前向外看去,窗外阳光灿烂,日光落在窗台,明亮耀眼。
赵渐石轻轻吐出口气,李延自尽在预料之中,张建堂去刺激李延,就是让李延下决心自我了断。
李延官居左相,又非贪财之人,无需为了银钱挺而走险,金锭到底去了哪里不言自明。李延不死,再查下去势必牵出赵炫业。一旦坐实赵炫业与金矿案有关,皇帝又该怎么办?
微风吹过庭院,窗前桃枝轻轻摇晃,桃花香气传进屋内,赵渐石深深吸了口气。桃花朵朵,绚烂盛开,赵渐石看着树梢上映日桃花,眼前浮现出叶知瑾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李延死了,李家倒了,这丫头目的达到了,赵渐石轻轻摇了摇头。
京城别院,白衣男子脸上戴着虎皮面具站在黑衣人身前。
“查清楚了?”男子问道。
“回主子,都查清了。“黑衣人拱手,“属下派去潞州的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