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光线昏暗,两旁靠墙灯坐燃着几枝蜡烛。安静宽敞的殿内空无一人,上好的檀香味不停送进叶知瑾鼻中。
叶知瑾听到远处传来“嗒,嗒,嗒”木鱼声,放轻脚步,顺着声音慢慢朝前走去。
木鱼声越来越清晰,叶知瑾绕过一座屏风,看见一座观音像放在靠墙紫檀木长条桌上。观音像高约五尺,身前摆有香炉,香炉内燃着三枝檀香,青烟袅袅。
观音像下方有蒲团,一位满头白发的消瘦身影背对着跪在蒲团上,木鱼声从她手中不停传出。
叶知瑾离对方五步外停下脚,手心冒汗,不敢再动。
“嗒,嗒,嗒……”木鱼声并未停下,每一下都敲在叶知瑾心上。
香炉内檀香渐渐燃尽,掉落一截香灰,“嗒!”蒲团上的人敲响最后一声木鱼,停下手。缓缓站起身,慢慢转了过来。
“臣女叶知瑾,参见太后娘娘。”叶知瑾忙跪下行礼。
没有声音,叶知瑾不敢动,低头继续跪着。
半晌,叶知瑾看见一双黑面布鞋出现在眼前,布鞋在她身前停了片刻,又消失不见。叶知瑾感到高羡好像站在了她身后。又过了一会,黑面布鞋又出现在她眼前。
“你就是叶知瑾?”叶知瑾听到头顶传来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
“回太后娘娘,臣女是叶知瑾。”叶知瑾恭敬回答。
声音又没了,叶知瑾仍旧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叶知瑾听到高羡声音传来,“抬起头来。”
叶知瑾慢慢抬起头,仍不敢看高羡。
“嗯,的确是个美人。”高羡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叶知瑾不敢说话。
“叶知瑾,你知罪吗?!”高羡忽然提高了声音。
叶知瑾心中一凛,知罪?知什么罪?她又没杀人放火,哪来的罪?
“臣女不知所犯何罪,请太后娘娘明示。”叶知瑾努力保持镇定。
“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脚步声传来,叶知瑾看见有人站在了她身前。
“叶知瑾,看看这是什么?”高羡冷冷道。
叶知瑾慢慢抬起眼,不禁心头大震。这不是……这不是她绣的赤松子吗?听闻绣品已经被皇后毁了,现在为何又落在高羡手里?
“还要哀家再说吗?”高羡语气冰冷。
叶知瑾后背渗出冷汗,东西在人家手里,她无从狡辩。
“叶知瑾,你的确很聪明。但这世上的事,做了就会留下痕迹。你再聪明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
叶知瑾额头微微冒汗,双手攥紧宫装裙摆。高羡现在拿来绣品,肯定已经看出她在绣品上动的手脚。原来高羡忽然盯上她,是因为这幅绣品。眼下被高羡抓住把柄,到底该怎么办?
“叶知瑾,哀家给你机会解释。你将事情说清楚便罢,若说不清楚,甚至想欺瞒哀家,那就别怪哀家对你不客气。你最好想清楚再说。”高羡道。
一阵慌乱过后,叶知瑾慢慢镇定下来。她知道高羡这关不好过,但她必须要过。上一世身死之迷还未揭开,许临增刚刚现身,她现在不能死。
“记住,不要骗她。”叶知瑾忽然想起赵渐石刚刚说的话。
叶知瑾慢慢抬起头,看向满头白发,精神炯异的高羡。“太后娘娘,臣女的确在绣品上动了手脚。”
“嗯,起来说话。”高羡坐到椅子上,语气好像也缓和下来。
叶知瑾站起身,眼里不知不觉噙满泪水,“臣女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臣女七岁丧母,父亲、祖母对臣女不闻不问,只有丫鬟冬儿陪臣女长大。臣女怕受伤害,每天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臣女虽衣食不缺,奈何父亲、祖母只想把臣女当作换取利益的筹码。父亲、祖母曾想让臣女嫁给四皇子,但李贵妃又岂能瞧得上臣女。李贵妃为了悔婚,不惜和李素华合谋,派人去大清山杀臣女。幸得王……,幸得成王殿下出手相救,臣女才捡回一条命。臣女为了保命,只能将信物还给李贵妃。父亲、祖母得知后,又想将臣女嫁给许临增。叶芊芊想参加皇后宫宴,说服父亲逼臣女代绣,迫于孝道,臣女只能答应。太后娘娘,臣女做这些,只是不想被他们利用,望太后娘娘明鉴。”
一滴清泪滑落,“啪!”,砸在青砖地,蕴开一点潮湿。叶知瑾伸手抹了抹眼角。她本来不想哭,但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一旦开口便再也忍不住。
叶知瑾说完,高羡久未开口,殿内又陷入沉默。叶知瑾已经恢复镇定,话已出口,高羡会怎样,她无法左右。
半晌,叶知瑾听到高羡低低叹了声,“叶知瑾,宫装很合身,你走吧。”
叶知瑾没再说话,低头行了一礼,转身绕过屏风朝殿门走去。
叶知瑾走出大殿,才发觉后背已然尽湿。高羡没说几句话,但那种威压让她透不过气。
叶知瑾走下殿前石阶,看见不远处修长身影静静伫立,就像来时那样,赵渐石立在原地,似乎从未动过。
叶知瑾走到赵渐石身前,赵渐石看了眼叶知瑾,“走吧。”
叶知瑾没说话,低头跟上赵渐石脚步,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永寿宫。
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