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娘张口正欲解释,盛氏便先一步说道,“我母亲只生了我和兄长两人,哪里来得姐妹?还是说……你觉得那些姨娘生的孩子,也能与我这个嫡长女平起平坐?”
盛老爷去世之后,管家之权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盛时的身上,再加上盛老夫人本就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先前之所以肯忍耐,也只是不愿和盛老爷撕破脸,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利。盛老爷这一走,盛老夫人必然要开始清算。盛老爷的庶子庶女本就不多,被她三下五除二娶的娶,嫁的嫁,没用几年就都分了出去,如今除了远嫁到临安的一位四小姐和在镇江艰难谋生的三老爷之外,其他已经都不在世了。
卫姨娘自己膝下的盛南纱便是庶女,因此非常介意别人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嫡庶尊卑的话,但碍于面前站着的是盛氏,她即便再怎么不高兴也只有选择忍耐。
卫姨娘苦笑着道,“不过是句玩笑话,姑太太怎么就当真了。”
盛氏倨傲地瞥了她一眼,“自古家族要想兴盛就不能忘了尊卑有别,要不然皇亲贵胄怎么那样在乎血统呢?难怪盛家这些年越发不行了,家里这样的没规矩,还能有好?卫姨娘,我哥哥既然将管家之权交给你,你就该好好地管才对,总像只笑面虎似的不得罪人怎么能行?哼哼,怪不得管了这些年,哥哥始终没有抬举你,看来还是嫌你做事不够尽心呀。”
卫姨娘被说得满面通红,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还说盛家不行,沈家又有什么好?过到今天,也不过是副空架子罢了,只不过面上好看,其实内里怕是连压箱底的钱都动了。这些年要不是盛时明里暗里的帮衬,沈集还能安心在外读书吗?单是从卫姨娘手里走的明账又有多少?
别人不清楚,她可记得真真切切,要是当面算起来,没脸的还不是盛氏吗?
要不然她干吗隔三岔五地回到娘家来打秋风?
瞧不上盛家,何必回来?
还有……几年前盛老夫人去世没多久,盛时分明是有心提拔卫姨娘的,还不是盛氏跑到他耳边吹风,这才让盛时改变了主意,也让卫姨娘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提起这些,她真是恨得牙痒痒。
可为了女儿,卫姨娘什么也不能说。
她波澜不惊地笑着道,“我本就是个没才能的,这些年也不过矮子里拔大个,苦苦撑着罢了,回头姑太太好歹帮我去老爷面前说说情,让她可怜我上了年纪,就将这管家之权交给下头的几位年轻姨娘吧,她们聪明伶俐,肯定比我强得多。”
窦姨娘全是自己的小心思,包姨娘又是个只会看眼色趋炎附势的,那邹姨娘年纪太小,根本压不住场子,盛时之所以让卫姨娘管家,完全是没有其他的人选。
当初惠氏当家的时候,何时让他操过一点儿心。
后来盛南绫的生母宋姨娘也是个本分懂事的,她管家的那两年家里也是太太平平,可惜这两人都太短命,早早地就没了。
卫姨娘这样说,分明是看出局势对自己有利,所以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盛氏可不会惯着她,闻声立刻冷笑道,“说是管家,其实也不过是坐在抱厦里听婆子们回事罢了,几岁的丫头做上几年也该学会了。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卫姨娘要真是干不了,让贤倒也不是不能。就算眼下几位姨娘上不了台面,慢慢地教就是了,谁也不是从一下生就会的。再说了,我哥哥人至中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再娶两房姨娘也不是不能。家里人多,热热闹闹的,什么人才都有,那不是更好吗?”
卫姨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盛时如狼似虎?
他那副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如今哪怕大补的东西流水似的吃用也不见效用,要不然邹姨娘如此受宠怎么就是怀不上孩子呢?
盛氏分明是嫌盛家还不够麻烦,故意添乱来着。
何况她什么时候能当盛时的家了?
卫姨娘轻声道,“姑太太和老爷的情分不一样,由你出面去说,老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我们也安心等着喝新姨娘的茶好了。”
盛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卫姨娘微微一笑,也不再提交出管家之权的话。
毕竟女儿出嫁在即,这层身份多少能给女儿带去些好处,没道理辛苦了这些年,最后却替旁人做了嫁妆。
那她所受的委屈不就白白浪费了?
盛氏忽然道,“我来了半天,怎么也不见纱姐儿?真是越大眼睛里越没规矩了,长辈来了,也不知道露个脸。”
卫姨娘见她提起女儿,又是如此不客气地抨击,就算涵养再高也装不下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纱姐儿这两日身子不好,在屋子里养着呢。”
盛氏撇撇嘴,一脸嫌弃地道,“我老早就觉得那孩子不行,活脱脱一个病秧子,也不知道你怀她的时候吃错了什么,要不然就是生辰八字太硬了。”
卫姨娘一口气堵在胸口,“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盛氏还不确定盛南锦那边的态度,因此也不愿意把卫姨娘得罪得太深,毕竟盛南锦的路走不同,盛南纱也不失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沈家早就日暮西山,以后儿子做了盛家的女婿,有盛家帮衬,起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