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盛南锦还是不大明白,这媒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为孔家安排这样的相看对象……
孔家再不济,也不可能任由旁人欺辱。
孔冉缓缓道,“你也不必安慰我,其实我心里明白着呢。那些家世好,样貌周全的人,哪个愿意入赘到他人家为婿?要么就是自家日子过不下去,要么就是身有残疾样貌丑陋,总是要占一样的。”
盛南锦恍然大悟——原来孔家准备留了孔冉招赘。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孔冉唯一的哥哥已经早逝,孔家总得留个人支应门庭,传承香火。
盛南锦能理解孔冉的担心和难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孔冉轻轻叹息,“也是我太天真了,居然真的信了媒人的话,忘了做他们这一行,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盛南锦道,“媒人只挑好的说,那些缺点是提也不提的。不过我瞧着孔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今后肯定不会再找这个媒人了,你可以放心。”
孔冉苦笑着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去了这个,下一个还未必有她好。若是老天为我安排的姻缘真就如此,怕是也难以更改。”
她说着说着,眼圈都急得红了起来。
盛南锦道,“你聪慧懂事,早有贤名,将来自会觅得良缘,倒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孔冉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倒是不急,只怕家里等不了了。何况这女孩子年纪一大,就更难有相当合适的了。”
她越说越是自伤,难过地掉下泪来。
事关自己的一生,不论是谁都会十分看重,也难怪孔冉会如此介意。
盛南锦不再多言,无声地陪了她一路。
快入句容县时,孔家人来找人,孔冉便辞了盛南锦,回了自家的马车。
一路颠簸,等盛南锦到家的时候,天色渐暗,盛家大门前的灯笼也都亮了起来。盛南锦下了车,将盛南绒和盛南缎交给了家中的下人送去窦姨娘处,自己则直奔盛时的书房而去。
甘兴媳妇有些担心地道,“不如先回澄碧堂,派人去通个消息再说,何必这样急巴巴地赶去呢?”
盛南锦轻声道,“只有这样父亲才知道事情紧急,否则以他的秉性脾气,只怕又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当回事了。”
甘兴媳妇想到盛时那绵柔的性子,立刻点了点头,“大小姐所言极是。”
来到盛时的书房,守门的小厮见了盛南锦十分意外,“大小姐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盛南锦问道,“父亲在里面吗?”
小厮点了点头,“老爷正和孙先生、白先生下棋呢。”
孙先生和白先生便是常年住在盛家混吃混喝的两个知客,平日里围在盛时跟前儿百般讨好,不论什么事儿都只会挑盛时喜欢听的说,是两个十足谄媚的小人。
盛南锦挑了挑眉,“进去通禀一声,我有事要和父亲说。”
小厮应了一声,匆匆跑了进去。
自从出了落水之事后,盛南锦对盛时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虽然盛时也是十分不满,但在这件事上自己毕竟理亏,再加上惠仲文眼下是个不能惹的,他自然也就懒得与她一般见识,由着女儿去了。
听说盛南锦求见,他显得十分意外,“这是吹的什么风?”
孙先生道,“大小姐今日不是去了隆昌寺吗?难道是二小姐的法事有什么不妥当?”
盛南绫英年早逝,死后又没有进祖坟,属于孤魂野鬼,怕是连阎王殿也去不了,盛时最担心她心怀怨气,回头变成恶鬼报复盛家,断了盛家的运势。
闻声他立刻皱着眉头道,“隆昌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什么妖精恶鬼都要退避三舍,何况寺中都是得道高僧,难道连个小小的祈福法会也做不成吗?”
白先生知道盛时心里想着什么,见状赶忙插口道,“大小姐毕竟是个小姑娘家,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急着要跟您说呢。老爷不妨见一见,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盛时这才转怒为喜,点了点头,对小厮吩咐道,“请了大小姐进门说话。”
孙先生和白先生则赶忙退到了一旁的茶室。
盛南锦大步走进书房,端庄地对盛时行了礼,不待她开口,盛时便先一步问道,“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儿?”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是……你舅舅那边来信儿了?”
看到父亲这副嘴脸,盛南锦差点儿当场讥讽地笑出声来。她神色平静从容地道,“舅母才走几天,舅舅又怎么会有消息送来?”
盛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就说呢,那你是什么事儿?”
盛南锦便将沈集在隆昌寺雇人假冒季家下人诓骗自己的事情一一说了。盛时听后十分不悦,脸色铁青地道,“真是胡闹!你们自小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我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出了门还这样不懂事?居然还闹到了孔太太的面前去,家丑不可外扬,是不是嫌不够丢脸?要不要敲锣打鼓让全县人都知道?”
盛南锦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旁的甘兴媳妇则站出来维护大小姐,“老爷,咱们大小姐一直规规矩矩的,可什么都没干。事是表少爷做的,您怎么怪到大小姐的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