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珩放下筷箸,神色凝重:“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冀州的地头蛇太跋扈嚣张,我便让我身边的朱明暗自查访,才略略得知,那些在冀州作威作福,哄抬物价,草菅人命的商人竟然是为八皇兄做事的,连冀州府衙州郡也是八皇兄的人,可知我与五皇兄这次去冀州,是抢了八皇兄的功劳,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磨难。”
“可当初,不是八殿下因病才未能与五殿下同行吗?”宋宁瑾不解,可忽的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悄变,默下声去。
赵璟珩依然说:“我们在冀州城得知了三皇兄因冒犯父皇,屡教不改被下狱,皇后娘娘也写来密信,说太子被父皇暗地送去了行宫监禁,我想这和八皇兄脱不了关系。”
“我想恐怕是的。”宋宁瑾眼神一凛,“五殿下刚离开,玉成便暗示三殿下可拦阻陛下骑队求情,然后又策反了三殿下身边的侍卫,在陛下面前指认太子。”
宋安瑜听完,立刻问:“方才玉成公主来,是为什么?”
“是为拉拢哥哥,为八殿下所用。”宋宁瑾说。
二人深咽下一口气,宋安瑜却对赵璟珩说:“陛下虽然圈禁三殿下,幽禁太子,可储君之位未移,一切小心行事,不可操之过急。”
见此模样,宋宁瑾忽然发觉宋安瑜与赵璟珩的关系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颤颤问:“难道,难道璟珩哥哥,也要夺储?”
她心底是不愿意相信,可看见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竟然露出严肃凝重的神情,宋宁瑾一时间生出莫名的恐惧,她想要争辩两分,可宋安瑜却按住她的手,道:“瑾儿,你已经长大,你要与我,一同承担家族之责。”
“可是,可是父亲教导我们,守好臣子的本分。。。”
“你忘记太皇太后说的话了吗?”
宋安瑜强硬的打断了宋宁瑾。
宋宁瑾的思绪不断飘飞,在记忆里苦寻,而耳边响起的确实宋安瑜的声音:“良禽择木而栖。”
宋宁瑾好像身处环境,被什么一下子击溃了一般,转而看着宋安瑜和赵璟珩相似的眼神,宋宁瑾感觉到害怕和陌生。
当着赵璟珩的面,宋宁瑾不愿意顶撞否认兄长,只忍下来,默默说:“我恐怕,得要一段时间,适应。”宋宁瑾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赵璟珩见了,也打圆场道:“瑾儿还小,你只将其中利害关系告知她,叫她有个防备之心就罢了,何苦吓她逼她?”
宋安瑜叹了口气,摸了摸宋宁瑾的头,又和赵璟珩谈论别的,宋宁瑾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用过饭后,二人送赵璟珩出府,赵璟珩仍温言安慰宋宁瑾道:“瑾儿不必害怕,我也是你哥哥,我也会保护你的。”
可是宋宁瑾清楚,与她有血缘,毫无疑问可为她冲锋陷阵的人,只有宋安瑜。
“谢谢璟珩哥哥。”宋宁瑾乖顺点头。
赵璟珩于是笑着同二人告辞。等赵璟珩走后,宋宁瑾跟着宋安瑜到了书房,宋安瑜知道宋宁瑾有话要说,就打发人守在外面。
宋宁瑾才道:“哥哥,我们备沐皇恩,如何能够参与皇子夺储,谋划陛下的江山?这是对陛下不忠!”宋宁瑾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可她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停。
“宁瑾,皇帝不会因为我们每天喊着“万岁”而真的“万岁”,若陛下驾崩,他的江山归于谁?”宋安瑜的眼底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宋宁瑾再也看不到他身上作为谦谦君子的影子,他的眼里燃烧着炽热的光芒,里面充满了人影,那些战死倒下的人影。
宋宁瑾无法回答,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分裂成两半,巨大的痛苦迫使她问出:“可是哥哥,为什么是璟珩哥哥?”
“璟珩也是皇子,为什么不能是他?”宋安瑜反问。
他如此强硬,不明原由。
“璟珩哥哥是最小的皇子,没有母家支持,也不得陛下喜爱,他能够获得皇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这样你还要押上整个宋家和璟珩哥哥的性命去夺储吗?”宋宁瑾几乎哽咽,她的语气更像是乞求,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示弱。向自己的兄长示弱,只是为了让他不要拿自己和赵璟珩的性命去冒险。
可宋安瑜听完,却是长久的沉默,长久到让宋宁瑾都丧失了意识,这对峙持续到宋安瑜愿意开口,“璟珩和我一同长大,父亲和母亲一同教导,宋氏就是他的母家!”
宋宁瑾难以言喻此时的心情,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喉咙,难受得无法发声。
“我们的家,一砖一瓦,”宋安瑜起身走到宋宁瑾的面前,牵起她的柔软的披帛,“一丝一缕,都是厮杀出来的。宁瑾,你要做个有用的人,一个有价值的人。我们不能做个偏安一隅,只知道誓死效忠的人。”
“因为李将军吗?”宋宁瑾想到宋安瑜在李君尧灵前痛苦的神情,他曾在父亲的灵前落泪,颤抖,不停的乞求神明,乞求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可是在李君尧的灵前,宋安瑜没有落一滴眼泪,他只是那样站着,脸色苍白,在跳动的烛火面前,更像一张白纸。
宋宁瑾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场景,也永远不会忘记李君尧是葬送在胜利皇冠的底座之下,所以,宋安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