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上还滴着水,银衫小女孩耳边是朦胧飘渺的哭嚎和呼唤。
“宁瑾。”
有人在呼唤她。
银衫小女孩走进刚刚离开的内厅,她跨过那些犹如奈何桥下无助野鬼一样的人,来到金檀木桌前。
原来那位王妃已经倒在了桌下,与世长辞。
“母亲。”
银衫小女孩伸出手,可是手上是雨水,她低头,脚下也是雨水,衣服上,脸上,头发上。
“母亲应该干干净净的。”
银衫小女孩看着屋子里其他角落,那些哭喊哀嚎的下人,幸好她们只顾着伤心,没有人碰脏了母亲。
“把干净衣服换上,一个人去宫里传话,忠毅王妃薨逝。把准备好的寿材等物抬出来,送母亲干干净净上路。拦住娘亲,让她留在院子里,照看好她。除了母亲院子里伺候的人,府里其他人到前院等我。一柱香后,我要督查。”
银衫小女孩看着倒在桌上的王妃,她往日的模样浮现在眼前,那样镇定大局的模样和银衫小女孩在此一刻重合在一起。
一众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愣的面容,迷茫的目光,让银衫小女孩登时发怒,娇嫩的声音撕扯出可怖的语调,“愣着干什么!”
诸人身子一颤,心里的伤心竟然也忘记了,爬着起身,都冲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银衫小女孩,泪水溢出她的眼眶,她和平常一样,到柜子里去取干净的衣裳,询问王妃的搭配选色:“母亲,你老是说莹白的衣裳最干净,瑾儿一直记得。”
银衫小女孩换下湿的衣服,擦拭湿发,将脏衣放入外厅的伏案上,复回到房里,走到王妃的身边,牵起她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放在胸前,看她的眉目神情如此痛苦,或许走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被自己看见。
想起王妃最后那一眼,银衫小女孩又悔又痛,为什么偏偏这最后一眼,她没有察觉到异常。
“母亲!”宁瑾紧闭双眼,握紧王妃的手,她不能让自己流泪。
“县主,奴婢们候在这里了。”
院子里是王妃房里老嬷嬷的声音。
宁瑾最后紧握手里冰凉的手,目光冷峻起来,决然转身:“母亲,我会等到父亲回来的。”
宁瑾走到院中,看了院中的人,四个管事的婆子,八个侍女,八个小厮,都候在这里了。
“府里去了一个人到宫里传话,其他人也候在前院里等县主的话。”一个婆子说道:“给王妃备好的上路的东西,奴婢们也拿来了。”
“劳烦四位妈妈,送母亲最后一程。”宁瑾道,“其他人,都跟我去前院。”
“是。”
宁瑾抬腿往外走,身后一众人俯首屏息跟上。
到了前院,早就站了乌泱泱一院子的人,个个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县主,这是府里下人的名册,记录了下人们平日做什么活计,奖惩,功错等。”府里的管家,宁瑾平日叫平叔的中年英武男子,温柔的递上厚厚的一本名册,并也解释。
宁瑾翻开一看,从管家、主事婆子到守门的小厮、浣衣的侍女,名字,籍贯,入府的时间等,都记录得十分详尽。
“家里的变故,已经准备了许久,虽然宫里自然会派人来主持事务,可家里不能没有规矩。”宁瑾把名册摊开,开始分配人手,什么人负责记录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什么人负责饭食酒水,什么人清点羹碟碗瓢等,宁瑾一边安排,一边命管家记录,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便已安排妥当,宁瑾接着又说:“我明日寅时戌时点到,核对事宜,收取支出对牌。错者罚,迟者罚,这段日子,辛苦诸位,事后必然奖赏谢礼。”
“是。”院子里齐齐一声答应,四下出了院子。
宁瑾转过头对管家道:“平叔,娘亲那里的人不要动,提前把稳婆和乳母找来。”
“是。木兰和浩歌已经将人带回来了,眼下在侧妃院里呢。”平叔答道。
“那我先去看看娘亲,府里的事情,劳烦您了。”宁瑾说着,起身往内院去。
管家站在原地向宁瑾的背影微微行礼。
宁瑾来到侧妃的院落,也就是她亲生娘亲的院子里。侧妃早就等在院子里的水榭中,她定定的坐在那里,以一种悲哀的目光注视走进来的宁瑾。
“娘亲。”宁瑾走进院子里,远远的叫了一声。
侧妃一动不动,依旧是那样的目光。宁瑾上前去,侧妃还是没有动一下。宁瑾看她脸上还有怒色,心知她是在埋怨自己,宁瑾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娘亲,你的身子重,要是悲痛过度,出了意外怎么办?”
“你母亲的最后一眼,你都拦着我,不要我去送她最后一段路。你。。。”听得出侧妃的声音嘶哑,鼻音很重,是刚刚哭过。
宁瑾知道自己的娘亲性子温软和善,再大的事情也没多大的怒气,她这样的贵小姐,连发怒都不会。
“娘亲,母亲最在意的就是你和未出世的弟弟,她临走前交代我,一定要照看好你。娘亲,难道你只顾意气吗?”宁瑾说道,“灵堂布置好后,您再过去吧。”
侧妃别着脸沉默。
“宫里或许会派人来主持事务,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