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
秦岚原先关押的地方阴暗潮湿,破烂不堪,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与老鼠同眠也是正常,底下人又是多加苛待,只觉得这昔日上头的人一朝落进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便是多加磋磨,也好全了自己心中那份不怠。
得亏秦岚自幼习武,身子骨强健,不然能不能挺到这个时候也是另说。皇帝将他关押此处,说的好听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实际上就是想要熬死秦岚。
如今的他哪里还有当初掷果盈车之风貌,行销枯骨一般。
全然是凭着心里那口气吊着命在这里。
霍沥还想等他出来官复原职后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窝囊的死掉,通了后门,让人重整环境,也派了太医过来给他治疗。
眼下一日三餐餐餐不落不说,良药也是有专人日日来送。
秦岚口上说着不相信霍沥这般好心,倒是对他送来的好处全都接下,多半是也是笃定霍沥不想让他死,这白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牢狱数十载,他早就看清了这人生,何必与自己过不去,要那脸面有何用?
如今他已经是没有什么可盼望的了,家中之人尽数身死,他如今无牵无挂,只着一副残躯罢了。突然脑海灵光一闪,浮现了一张很是久远的婴儿面孔,不,他还有个侄女,是妹妹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孩子过得如何,又长成了何等性子。
这孩子本该是千娇万宠长大的玉人,父族母族皆是强盛一时,只是……
哀叹一声,只道时运不济。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般,耳边竟然真的出现了女声轻唤舅舅二字。
他这是魔障了不成?
刚要自嘲一笑,却是发现面前多出了两人来,是霍沥还有一名女子。
女子用兜帽遮盖了整张脸,刚刚那声舅舅就是她喊的?
心中隐隐多了一个猜测出来,不是幻觉,面上也是难掩激动,“是舒儿?”
他是记得的,侄女取名舒。
秦舒也是自有记忆来第一次再见秦家人中的血脉至亲,幼年也是见过的只是那时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如今一见只道是物是人非,舅舅与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但是内心激动依然难以掩盖,“小舅舅。”
秦舒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与母亲很是相像的脸来,秦岚看见了,从一开始的疑惑茫然顿时变为激动万分,“你与你母亲长得很像!”
亲人之间大抵如此,霍沥打开牢房让秦舒进去,明明两人见的不多,如今相见却都是心有灵犀般的激动万分,“舒儿,你长大了。”
秦岚抬起手像是想要去触碰秦舒,但是又觉得现在自己太不够体面,手悬浮在半空中,踌躇不前,眼眶含泪。前几日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像是木头一样的人,今日竟然这般姿态。
秦舒伸出手来,主动握着秦岚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舅舅,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听说懿王昨日刚刚纳了侧妃。”秦岚的态度很是明显,两人成亲不过一年时间不到,霍沥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娶了侧妃进门,当真是真心待她吗?
若是之前,她母族是秦家,父族是顾家,论霍沥如何也是要善待她的,可是如今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秦岚只怕霍沥是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私心,哄骗秦舒。
秦舒只是笑,“这是无奈之举,六郎也是问过我的,我同意了他也如此做的。”秦舒没有细说,眼下场景也不方便细细谈论这些事情。
秦岚却依旧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顾霍沥还在直言道:“你哪里懂得,过问你看似是尊重你的意见,实则上若是你不同意遭骂名的那也是你。”
秦舒心下感动不觉厌烦,这是亲人间的关心,她也还是有亲人的。
面上笑了一下,“舅舅稍安勿躁,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舅舅大可放心,这非是六郎哄骗我,而是我两的共同计策罢了。”
“眼下救舅舅出来,洗刷秦家冤屈才是,别的事,等舅舅从这里出来再谈论也不算迟。”看着秦舒这般姿态,还有霍沥含笑宠溺看着秦舒的模样,秦岚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怀疑自己的想法难不成错了?
霍沥的眼神他很熟悉,如昔日父亲看着娘,他同大哥看着自己的夫人如出一辙,这点是装不出来的。
霍沥看了也是连连称奇,啧啧两声,“按照辈分来说,我也该唤一声舅舅,舅舅现下可能相信我真的是来为秦家伸冤的。”
秦舒也还没忘正事,“舅舅,你且先告诉我当年之事可还有转机之处?”
霍沥见秦岚还是有几分犹豫,明白他是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般做,干脆直接言明自己的目的,“舅舅猜测的也不全错,我救你一来是舒儿的意思,二来自然也是我谋算了舅舅。”
听到霍沥如此坦诚,秦岚一时之间也是有些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哦,那你且说说你这般大费周章的将我救出去是为了什么?”
“秦家是冤枉的那便是皇帝有愧秦家,理当让舅舅官复原职,眼下我缺一个能在兵部用的人。霍行则手里握着兵权,我轻易动他不得,自然是希望有人能助我解决这一难题。”
秦岚在官场上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