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战事已定,明军取得大胜。自三月以来,桂林城备受清军威胁。此刻,清军已退,古老的桂林城重新恢复了宁静。
八日,瞿式耜在留守府花厅设宴,庆祝明军大捷。瞿式耜与焦琏、庞天寿坐上首,文武官员分列两排,济济一堂。
武将以总兵官马起蛟为首,文官以广西巡按鲁可藻为首。钦天监瞿纱微,西兵队长费雷拉、司铎毕方济等,也都出席酒宴。
岑丹初坐在武将最末尾,邻坐是焦珂,再隔一个是督标副将冯之骥。
坐席的排序不看战功,由官职和地位确定。岑丹初略感失望,凭自己的功劳,不说坐到上首,排到冯之骥的前面不算过分吧。
这个世界,总是有着太多的不公平。这个乱世,也正是打破不公、重建秩序的大好时机。
不急,慢慢来。
上次留守府办酒宴逼迫商绅捐银,自己不仅没资格入席,还得干脏活。
今天,自己好歹也坐上席面,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以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谁人敢小觑?有留守做老师,有大帅做靠山,一个是忠臣,一个是猛将,日后还怕不发达吗?
不急,自己还年轻,年轻是最大的本钱。
瞿式耜举起酒杯,起身致辞:“二月十五日,皇上移幸全州,至今百十五日矣。此百十五日中,遇虏者二,遇兵变者一,皆极危殆,几无生望。
“天佑大明,幸赖诸位齐心,将士用命,终能大败清虏,驱逐逆王,上雪祖宗之耻,下慰黎民之望。此乃大明江山社稷之幸,亦是亿万百姓之福。
“今日特置薄酒,以表庆贺。愿与诸君共饮,从此坚守信念,奋发图强,上报君恩,下佑百姓,驱除鞑虏,中兴大明!诸君,请!”
阳光灿烂,洒在瞿式耜的脸上,如同枯木逢春,焕发出了别样的风采。
文官武将都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中书舍人刘肇昌起身,说道:“诸位,上次皇上封阁老为临桂伯,阁老固辞不受。这次,皇上差我到桂林,不允留守请辞。阁老,君命不得违,您众望所归,就不要再推辞了。”
焦琏、庞天寿、鲁可藻等大僚纷纷贺喜。
岑丹初也为瞿式耜高兴,希望他接受封爵。联想到自己,又心有不甘。焦琏率军在桂林城外苦战,击退满清恭顺王孔有德,堪称南渡以来第一战功。
瞿式耜积极上书,为焦琏等人请功。但永历帝正在奉天,朝政都被安国公刘承胤把持。上个月,桂林城内兵变,刘承胤的军队被逐出桂林。
刘承胤怀恨在心,不肯为焦琏加功晋爵。连带着,岑丹初原拟超擢为督标副将,也无下文。
永历帝总算强硬了一把,为瞿式耜争得了临桂伯的爵位,要求他不得推辞。
瞿式耜还在谦让,说道:“爵位为朝廷名器,本朝文官封爵者,王威宁、王新建乃文乃武,实至名归。今上怜某死守孤城,破格封爵以资鼓励,其实如何与王威宁、王新建相提并论?若老夫腆颜接受,岂不贻笑大方?”
众人纷纷劝告,监军太监庞天寿也说道:
“皇上对阁老甚为关切。老奴在行在时,阁老疏辞封爵之事,皇上听闻,颇为不安,认为君臣隔阂,有愧阁老。如今,皇上明令不许,阁老再度推辞,岂不陷皇上于不义?”
瞿式耜忠于皇帝,听闻此话,确实不好反驳。
天使官刘肇昌说道:“阁老留守桂林,保全临桂县一县安宁,封为临桂伯,实至名归。我听说,邑民亦颇以为荣。阁老受封,于民心士气影响甚大。”
古代封爵,常以地名命名。明朝同样如此,譬如王阳明便以军功封新建伯。临桂县为桂林府附郭,又是广西首县。瞿式耜功在桂林,封临桂伯实至名归。
瞿式耜只好接受,说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众人皆喜,纷纷向瞿式耜敬酒。
岑丹初不免有些不平,刘承胤这种货色都封安国公了。还有陈邦博,也已经封思恩侯了,阁老才刚刚封伯。
几杯酒下肚,总兵官马起蛟鼓足勇气,提议道:
“阁老、爵帅,我听说思恩侯已派兵东进,刚收复了浔州,正在向平南、藤县进发。我军刚刚取得大捷,士气正旺,应当尽快发兵南下,先夺取平乐府,巩固桂林门户。”
反攻平乐是迟早的事。焦琏取得大胜,人马逼近一万,兵多饷少,必须到平乐府开辟饷源。
此刻,以岭南三忠为首的广东义军,蜂拥而起,甚至围攻广州。清军在桂林城外大败,后院失火,主力退出桂林。
明军反攻平乐,难度不大。若去得晚了,反教陈邦博抢了先,可就不美了。
这种事不便在公开场合深入讨论,但也不妨讲一讲,催促两位伯爵表态。马起蛟资历老,麾下兵马强壮,为诸镇之冠,由他提议最为合适。
焦琏坦然说道:“不错,应当尽早反攻平乐。现在兵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再准备几天,把粮食、军械备齐,就可以正式出征了。”
瞿式耜自然赞同,说道:“我听说,平乐敌将仍是屠列鳌,乃我军败军之将。我军新胜之后,士气正旺,正可一击破之。”
广西巡按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