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低下了头,低头的意思,往往就是默认了。
她现在,的确还不想离开这里,也的确不能太过惹人注意。
“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哪儿能啊,我这是在帮你。只要我还没有变成一个傻子,一定永远不会选择去做你的对手。”黄金屋终于走上了前,终于拍到了她的肩膀,“你吃我一車,我将你一军,礼尚往来,两不相欠。你给我名单,我给你生意,你保我,我也保你。”
“你保我?”荼蘼两根手指拈起了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很嫌弃地掸了掸衣襟,“可惜我不信任何人,从来只有自己保自己。”
“事可以做绝,话却不要说满。”
“我若真想把事做绝,何不现在就宰了你?”她的眼中凌光一闪,像是飞出了两把刀子,可继而又笑了起来,“别怕,说着玩的,我哪有这个胆子。名单可以给你,但我还有个条件。”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荼蘼回首望了望窗外,孤天依旧清明,冷月依旧高悬,可是人呢?
人还坐在这里,身不由己。
“我要保一个人,我不动他,你也不准动他。”
“谁?”
“百里长街。”
看着荼蘼还在轻轻地掸着自己的衣襟,他终于知道张子虚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了。
黄金屋微微蹙起了眉,他的眼中已满是疑惑,他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她狡黠凌厉的目光和胸有成竹的微笑,他已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
“他死了,对你岂非更有好处?”
“老娘乐意,管着么你。”
遇到不肯讲理的人,他也只能苦笑。
可他更懂得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无所谓,什么东西更重要。
“成交。”
荼蘼朝着他的身后张望了几次,可除了黑夜下更黑的黑暗,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个……”她咬了咬嘴唇,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有在这个人的问事情上,她竟会前所未有的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今天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你说知鱼?”
黄金屋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因为他的身边虽有过不少的女人,可每次只留一个,而这次,恰好是她见过的那一个。
“对,就是她。”
“你们认识?”
“不认识。”
“那你找她做什么?”
“你能找我的人,我就不能找你的人了?”她指的,自然是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可她知道,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的人不一样。”黄金屋知道也许别的东西不能奈她何,可对于知鱼,他有绝对的信心,“好心告诉你一声,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你永远也没有法子收买她。”
“我懂。”
“你真的懂?”
“我当然懂,因为我不是男人嘛。”
正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才懂。
她见过很多,只有女人才会这么傻,可以不因为任何东西,只因为他就是他,她就可以毫无理由的倾尽所有。
这样的人,谁也收买不了。
“话虽粗俗,却也在理。”
“所以,我也没想把她变成我的人啊。”
“那你无缘无故,找她做什么?”有些事,越是不让他知道,他便越是好奇,尤其是以他之力永远猜不到的东西,“如果你肯告诉我,或许我会让你见她一面。”
“不告诉你,这是女人之间的小秘密。”
黄金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你这话说起来,我怎么听着有股子不得宠的飞醋味儿。”
荼蘼听着,又朝他勾了勾手指。
黄金屋已很听话的顺着她勾指的方向凑过脸去,伏在她面前,洗耳恭听。
荼蘼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从耳根一直滑到下巴,却转而反手用手背拍了两下,“给你脸了是吧。”
黄金屋瞥了一眼不远处一言不发的白玉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有外人在呢,给点面子了。”
荼蘼已站起了身,走到茶桌对面,又轻轻俯下身去。
她的胳膊肘压在了黄金屋的肩上,掩着嘴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香,真香。
她的身上从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花草香,脂粉香,而是一种酒香。
她就像是一个行走着的酒窖,身子里盛满了佳酿,溢出了幽香。
而她今晚装着的,是陈年的竹叶青。
他还沉醉在这迷离的香气与呢哝的耳语中,可是听到了她说的话,脸色又突然沉了下去。
“你他娘的有多少里子,敢从老子这里讨面子?”
一瞬间,那香气已从他的怀中淡了下去。
远处,传来的还是她的声音。
“明晚三更,不早不晚,记得让她来找我,你就会收到第一份名单。”
黄金屋摸着自己有些发麻的面颊,凝望着她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真是个土匪。”
等到那个人已完全消失,远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话,白玉飞才缓缓开了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黄金屋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