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急,不要急,乡亲们,咱们一个一个来,都有的,锅里粥管够的。”
李新年还没完全走进去衙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吆喝声。
真的如下午他们听到的那般,衙门里里外外,只要是能遮风挡雨的,都有一席草席,上面坐着三两灾民个,甚至连知州升堂的之上,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都是如此。
因为是冬天天气寒冷,为了防止灾民夜间冻伤,四处都点起来火把,烧起了柴火。
中间灾民排队尽头,一个中年文士穿知州官袍,正卷起袖子,用一个大勺盛锅里的菜粥,一边动手,一边呼喊着。
他似乎已经这样做了很久,额头上都是汗珠。
李新年此刻是穿的飞鱼服的,一旁维持秩序的小吏早已发现,却慑于锦衣狗的威慑,不敢做声。
李新年缓步穿过人群,走到那文士身边,拱一拱手,客客气气问道:
“敢问阁下可是这夷陵州的林知州?”
这位林知州目光扫过,落在李新年身上的官服,愣了愣,道:
“我正是林之广,这位靖安司的大人,下官此刻正忙于给百姓布施,若有什么事情商议,还请等我些时日。”
李新年笑了笑,目光十分和善,道:“李大人继续施粥便是,下官只是夜间闲得无聊,出来转转。”
那林之广缓缓点头,便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也不再搭理他。
李新年在他这县衙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这布施粥饭的地方,望见那林之广握住大勺的手都有些颤抖,便主动开口道:
“林大人,何不让我来试试,大人暂且休息下。”
林之广愣了愣,没有答话,反而是正在排队领粥饭灾民听到李新年的话,最开始只是有几人出声附和,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全都是在呼喊着,让大人休息一下。
林之广有些动容,但还是没动,李新年却又主动上前,直接抢过他手中的大勺,笑着道:
“这样好的父母官,可不能累坏了,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我在四川都没有这样的好官嘞,还是湖广有好官。”
有个百姓竟然说出了四川的官员不如湖广官员的话,但是其实只是他夷陵州的林之广一人是这样,大部分的湖北地方官员,如同那黄冈县的王知县,绝对不敢接受这么多的四川难民。
李新年是习武者,自然比林之广这个文官动作要快速迅捷的多,一边和这些百姓聊天谈话,一边施粥。
这些百姓的家庭情况和文化水准应该要比城外那些已经要不成人样,必须要官兵看守的百姓要强一些。
李新年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四川省内的情况,新任四川巡抚黄宗显到任后,在短时间内确实是止住了正面战场上的溃败,打了几场胜仗,目前正在和那朱贼对峙,倒是也没出什么茬子。
就是这人喜欢玩一些坚壁清野的战术,把百姓都赶得离家出走,可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分发,闹得逃离出省的灾民是越来越多。
“不让我们去投那朱贼,说是看到一个人过去了,就杀他全家!”
李新年眉头一皱,不禁发出一声轻叹,这位黄巡抚应该是个能打仗的,坚壁清野,不给朱贼人口,都是有效的方法。
可是这年月,四川省内也是饥荒,一味的战时政策,无疑是饮鸩止渴啊。
再看一旁的那位林知州,他显然是对四川省内的情况更加了解,脸上也都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锅里的菜粥很快见底,然后又重新端上来一锅,李新年将他们都布施出去,直到队伍前没有一人在等候。
林之广林大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李新年的性名。
“下官靖安司的李新年。”
林之广缓缓点头,面色温和,显然刚才李新年的一番做派,也让他相信这位锦衣狗是个好人。
李新年心中对林之广这位能够竭尽全力赈济灾民的地方官心中也非常敬佩,便忍不住问道:
“林大人,夷陵州的粮食还够用嘛?”
这位林之广林大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笑容,道:
“本来是不够的,抄了州内几个大户的家,又找荆州府借了些粮食,勉勉强强还能支撑。”
抄大户家来赈济灾民?李新年看向林之广的目光有些变化,这位林大人很有潜力啊……
“也是无可奈何。”
林之广觉得这位靖安司是一个能说话的,便叹了口气,道:
“这些灾民到了我夷陵州来,若是不加以治理,不加以赈济,万一被别用心之人利用,岂不是要变流寇?到最后受到危害最大的还是我夷陵州。”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封建王朝末期很多地方官并不明白这个道理,灾民不加以治理,就变成流民流寇,遗祸一方,害人害己啊……
“等到熬过这段灾荒之年,这些灾民只要留下一小部分,也可以补充我夷陵州的人口,可以用一开垦荒地山地什么的,也是不错的。”
这位夷陵州知州是有格局的,又把话题扯到了靖安司押送的漕运船队之上,眼中带着些希翼,说道:
“多亏朝廷想办法,四十万白银和四十万石粮食运到四川,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