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立着一杆旗,冼字大旗。
王北先行,向冼挺讨要了这杆大旗。
在陈文彻二人因为士气不足士兵疲敝准备撤军之时,王北向他们献上了这杆旗。
此旗不足怪,不过一将行军之用旗。
但要看,将它用在哪里。
正如当前,将之立于城下,则立即引来陈昌的注意。
如果说,他高要城坚持到现在的唯一希望,是因为有冼英一路强援。
那么,当这路强援所用的大旗如今都已立于城下,矗立在贼人军阵之中,陈昌会如何想,守军又会如何想?
他们会想,此旗既然在贼军阵中,难道说,他们已与贼人沆瀣一气,准备联手对付高要?
又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或者,贼人是将冼英一路援军击溃,从而将这面旗帜给缴获了。
但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对于陈昌对于守城方来说,绝对是不利的。
陈昌因此胸口如遭重击,脸色煞白。
就连,苏心斋等人的询问,他陈昌一时也未及回答。
如果就连这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那么以单薄的高要城,如何应对贼人接下来的一轮轮攻击?
胡颖等自然也已看到,他们神情一下由疑惑,变得萎靡。
有那些看到但不识字的,也被某些人的情绪所带动,进而出现了不好的势头。
而就算看不到的,也会被城下大号铜鼓的敲击之声给吸引过去。
冼字大旗,旗杆粗大,被架在一个四轮车上,推着前进。
一路前进,一路击鼓,还不时发出吆喝之声。
“嘹、嘹、嘹!”
这一声声,无不是在向着守军炫耀,以此打击守军之士气。
陈昌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不管是何种情况,他陈昌都在告诫自己,希望没有了,自己还可以创造。
如果信心没有了,这比死亡更加可怕。
贼人强大不要紧,没有外援不要紧。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还能战胜敌人。
就算是与此城共存亡,又如何?
他愤恨的拿过一张装填好弩矢的蹶张弩。
从望山处瞄准。
“咦!”
让他失望的是,贼人或许因为之前的吃亏,在把大旗推到城下一定的距离后,不再前进,以此躲避守军弩矢的攻击。
陈昌气馁的将手中一箭,直突城下其中一个护着云梯,准备踏过吊桥渡河而来的贼兵。
胡颖大概在稍稍疑惑,和短暂的萎靡后,被陈昌的举动给惊醒。
他陈昌小子面临绝境,且知道奋力反抗,他痴活了这么久,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
是以,他不再关注于城下的那杆碍眼的大旗,转而,带头奋力杀贼。
本来已经出现颓势的贼人,在铜鼓声猛然响起的那一刻,他们争先攀爬云梯,向着高要城头冲杀而上。
而也正是因为双方士气的此消彼长,敌我的情形再次发生改变。
贼人源源不绝的往上冲杀,而守城士兵,则无比绝望的举起手中兵器,搬动檑木滚石,做着最后的抵抗。
这种势头,转变的是如此的可怕,以至于又有贼人冲杀上城头。
胡颖迅速组织援兵进行抵抗,就连陈昌,亦是奋不顾身带头杀入。
至于那些搬运滚木大石的百姓,眼看贼人杀上,有害怕逃生的,但更多的是被陈昌等举动所感染,纷纷抓起木棍石块,迎着冲上的贼人就是拼命击打。
这次,没有了年龄的界限,上至老者,下至稚子,全都冲上阵。
奋力厮杀,只为保卫他们自己的家园。
陈昌一剑,刺入一人腹下。
这一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道,一剑刺下去,在片刻之间使得贼人腹部大出血。他扭动的面部,狰狞可怕,足以见得他的痛楚。
但贼人并不甘心,挥起手中刀,就要一刀劈下。
欲将之砍杀。
“死!”
陈昌怒极,勇气也由此而生。
拔出此剑,狂挥,踢裆。
在其一刀未至前,直接将之击杀。
一脸的血,让陈昌的双眼也都变得赤红。
“杀!”
眼前是无穷的贼人,杀之不尽。
难道,高要城就要就此陷落么?
跟随的甲卫几乎被贼人给冲散,他此刻就像是一只孤舟,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中漂流。
找不到岸。
而他,也即将淹没于血海之中。
“小郎主,小郎主!”
终于,他面前的敌人被一刀击斩。这还不够,跟着,又是一刀砍下。
于是,再有一人被杀退。
陈昌的眼前终于明亮了,孤舟也已经找到了岸。
“跟紧我!”
晏英也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他此刻衣甲被击碎,身上四处都是伤口,但他仍是没有忘记他的小郎主,拼死冲杀上来,也终于将小郎主护卫在身后。
他手中刀不敢停,为陈昌杀出一条血路。
陈昌满身都是血渍,手臂上也已经被刀剑划出数道伤口,但他并不觉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