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就像是被人狠狠摔了一记耳光。
耳朵里嗡鸣声大作。
眼睛睁不开。
完全睁不开。
腹部的疼,胸口的刀伤,压根就感受不到。
能感受到的,是深蓝色,然后是无尽的黑色。
眼睛想要睁开,很困难。
呼吸也困难了。
但陈乔脑子里,想到了很多的美好。
譬如……陈霸先。
陈霸先是严厉的,在他长大后,他就很少能看见他的笑。
那是来自一个父亲的威严。
但陈霸先又教会了他很多。
比如骑马,射箭。
父亲曾跟他说过,他们长城人向以民风彪悍著称,每十年会举行规模盛大的射箭比赛,赛会会场就在离县城数里的雉山。
他的父亲十六岁那年,正是凭借一手好的射技,遥遥领先他的哥哥和弟弟,以及其他来自附近的乡党,一举夺魁。
陈乔很早就听他说过这个故事,对于父亲的推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为目标。
他努力学习射箭,学习骑马,学习各种武艺。
甚至,他不怕苦,不怕累,也要进入军营,跟随在父亲身边。
哪怕片刻也好。
其实,他不过是想向父亲证明,他其实也不差。
他要给父亲看看,他陈乔也是箭术了得。
只是,微笑在嘴边,时间好像也不多了。
“不!”
陈乔有不甘。
他努力扑腾,但好像无济于事。
他发现,身边除了黑暗,还多了一丝丝腥甜。
那是他胸口里流淌出的鲜血,将周围都染遍染红了。
此刻的他,仿佛回到了长城老家,回到了父亲身边。
那还是小的时候。
他嘴角的笑,
将尽。
“快起来!”
然而,他的手臂被人抓住,拼命的往上拉。
是四哥陈延的叫喊声。
陈乔浑身一个激灵,想要答应一声,说不出来。想要从水里挣扎冒个头,却发现反而将四哥陈延拖了下去。
越是折腾,越是沉得更快。
好在,陈延一把从后将他拦腰抱住,使出了浑身的气力。
终于是让陈乔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陈延手抓到了船板,头靠上去,十分庆幸将五弟陈乔拉了上来。
然而,他扬起的头,脸色瞬间失血。
眼睛里,满是绝望。
就在陈乔落水,远处的楼船也已经逼近。
在楼船上的陈擬,对于眼前的战局也是尽收眼底。
陈乔之前的勇猛,陈擬也是看在眼里的,将他跟他父亲陈霸先比较比较,心里还很是赞许。
少年人有此拼劲,也是难得。
只是,等他看到敌方一人将他砍倒,踢翻在江面,他差点一个呼吸困难,就要嗝屁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陈乔有个好歹,如何向陈霸先交代?
他脸上血色顿失,脑袋晕眩,差点跌倒。好在有旁边人将他搀扶住,也让他镇定了下来。
目下,他的任务是攻破贼人水面防线,以侧面协助陈霸先解围广州。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已是无可挽回了,那么就得将未完成的尽量完成。
也幸好,有了先前陈乔的阻击,加上陈延等在旁协助,给了自己一方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也就在陈乔落水,陈延抛下弓矢去救时,那根碗大粗的铁索,在猛火的不断烤炙下,砰然一声,从中间断了。
宽阔的江面再也没了束缚。
而陈军的楼船也堪堪驶到。
也就在铁索断裂的瞬间,陈擬让人打了旗语,命令各船往旁边退却闪开。
同时,陈擬抓住了机会,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现在正是最佳时机,贼人精锐尽在前部,也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们这边退却,而敌人不论是放弃还是继续追击,他们都完全可以做到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
只是,落水的陈乔,还有为救陈乔跳入水中的陈延,陈擬是无法照顾到了。
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他相信,就算是陈霸先也绝对会这么做。
战机稍纵即逝,岂有坐失之理?
“放!”
楼船上,分别设置了六台拍杆,前后各二,左右各一。
它们就像大型的桅杆一样,上面拴着巨石,安装着辘轳,还有一根绳子,从头贯穿到底。
随着一声令下,松开绳索,石头落下。
轰隆声中,不是没有瞄准,石头落入水中,砸起轰天的水花,则是啪嗒声中,击沉船只。
这些石头并没有白费,就算砸不中,还可以拉起来,再放下。
如是者再三,贼船不是被砸沉,就是吓得四处逃窜。
周文育所在船只,差就就被击中。
“父亲快走吧!”
眼看唯一依赖的铁索也已经被烧断,而陈军大型楼船纷纷压了上来,身在后方的周宝安,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顾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