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什么傲骨,什么信念,什么正义,全都是虚的,饿上几顿,感受到根基动摇、境界跌落,往日的汗水、今日的荣耀、将来的保障,全都因此化作空幻泡影,然后就会知道一件事,武者……”
那魔门中人微微一笑:“武者,都是狗啊。”
“武飨就是狗链子,只是这链子够长,平时没什么感觉,只要有那么一只手这么一收,诶,你就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将饼掰成一片片,充满元炁的食物落在地上,落在白师傅嘴边不远。
距离很微妙,张嘴吃不到。
但吐舌头就能够到,可以用舌头一点点把这些食物卷到嘴边吃下。
就像是狗,面对主人慷慨抛洒的食物,要伸出舌头,在肮脏的地上卷起带着尘的食物,摇着尾巴高兴地吃下去。
狗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饥饿的内息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
——不能吃。
白师傅闭紧眼睛,强行抵抗着元炁的诱惑和本能的冲动。
“唉,你看看你,跟我以前一样倔。”
那魔门中人嘿然道:“那时我师父饿了我几顿,给我讲了狗链子的道理,又问我,眼下有这么个机会,让你能够脱离这条狗链,再也他妈不用看朝廷或者六大派的脸色,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于是便学了师父教给我的秘术……”
那人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魔门中人。”
白师傅忽而悚然。
对魔门的恐惧和敌视,刻在了每一个武者的骨子里。
“从此江湖上人人喊打喊杀,大家都是没脑子的货色,流言传什么就信什么,我当时很不服气,我也没干什么啊,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是坏人?”
“后来就真干了坏事,但却不是什么‘你们冤枉我是坏人,我偏要坏给你们看’之类的理由,而是因为,干坏事真的很爽。”
“我不会被武飨的狗链子拴住,我不用担心被官府通缉,我想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谁也抓不住我,我可以对不长眼的贱民和脑子不清楚的武者大开杀戒,这才是强者的权柄,可以为所欲为地对待弱者!”
“后来我一路逃到了诏南国,爽啊,小国武道不兴,治理混乱,挤满了亡命之徒,很多齐国的大人物都会把黑手套养在这里,我在那边是狠狠地爽了许多年,没有狗链子,整日逍遥自在,师父说的没错,这就是做魔门的好处……只是呢,那个老不死的,到死也没跟莪说一件事……”
魔门中人松开脚,蹲在白师傅面前。
白师傅此刻的内息元炁几乎全部耗光,打冷战般地哆嗦着,仅凭最后的意志,对抗着狗的本能。
那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师父没跟我说,虽然挣脱了武飨这条狗链子,但我其实还是狗,有一条长而无形的狗链子一直拴着我,我却一直无所察觉,因为主人们的狗实在是太多了,用都用不完……直到最近。”
“我被他们一拉链子,扯到了齐国,还要在这个奇怪的地方隐居,还得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把一本闲书看熟。”
他将手中的小半块饼塞进嘴里,咀嚼,这声音唤起入骨的麻痒,几乎让白师傅忍不住吞下地上的饼渣。
——不能吃。
尊严之类的无聊的东西还在支撑这副饥饿的躯壳。
直至一声霹雳般的问讯,从耳中钻入。
“白兴祥,怎么还跟十几年前一样倔啊?”
白师傅如遭雷击。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