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师门长辈召唤,李白龙便要动身。
但还是得先把家里收拾停当,将所有的“创作痕迹”完全抹消后,才能出门。
他昨晚睡的房子是他的私宅,两进院子,二三百平的样子,坐落在临县城北的春平坊。
以春平坊这个富人区现今的房价,这块地皮要值四百两银子,贵在地段位置、治安条件、环境优势和暴发户越来越多。
但算上这房子建造所用的高级建材、摆放陈设的名贵家具和各种看不见的附加服务,竟是得四千两起步了。
至于他当时花了多少钱买这房子……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两年前的江北府试中夺下魁首、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剑器术三榜第一,所以被县政府超级加倍奖励了这一套两进别野?
他将门关好,厚重的铁玄木大门并无挂锁的门栓,李白龙只是按了一下衔住门环的虎首,合拢的大门就发出机械闭锁的铿锵声。
随着大门闭合,环绕的院墙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有什么机制被启动,两侧院墙有几处标牌同时亮起光芒。
那几块标牌都写着同样的字。
“贵人私宅,内有道门正法护持。本阵图已连入临县武班警讯科,非请擅入者,后果自负。祸福由君,惟自招尔。”
标牌下方,没有留下落款,只有一个印章,印章的外形图案如腾空而起的火云,内有道家云篆,写着飘逸如仙的八個字。
“道法格物,玄元正宗。”
——这几块牌子就值一千八百两。
不过没花钱,这是玄元宗临县办事处在他府试夺魁时送的贺礼。
锁好门后,李白龙转过身,向街道右边看去。
对面的韩府是本县传了六代的大户人家,祖上出过登科武进士,做过一任知州,而今却三代没出什么人才。好在家业够大,祖上置了许多良田,城内也有店面若干,甚至还有两个造纸坊,足够子孙胡混几代。
他家那大宅子,自是也比李白龙家阔气许多,高墙飞檐,朱门广厦,深深庭院之中,有竹叶拂风沙沙传出,也有活水引入池塘的潺潺轻响。
府门高阶之下,有四五个门房坐着闲耍,发现李白龙推门出来,纷纷跳起来退到墙边,垂手低头弯腰,状极惶然。
李白龙懒得经过他们面前、去见他们惶恐胆怯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向着街道左边行去了,眼神随意一瞥,韩府的高墙上也钉着玄元宗的警示牌。
显然这家县中大户也买了玄元宗的安保产品,但是牌子上的文字只写到“后果自负”,也没有玄元宗的印章logo,只能说是青春版产品。
更别说缺少了最关键的“祸福由君,惟自招尔”。
仅这一句话就值八百两——这基本上是道爷们最庄严的承诺,含义为“超级VIP客户,你要是乱闯,我们可能会亲自来干你”。
就这,韩家想买都没有门子呢。
他沿街缓步而走,道路两旁栽着巨大的桑树,冠如华盖,路面由青石板铺就,尚能看到一些水痕,应该是不久前洒过水。
这里是富人的坊区,整洁干净,时值清晨,路上多是一些大户人家出来采买公干的仆役丫鬟,只敢低着头沿着街边墙根急急行走。
像李白龙这样神色自若地行于道间的,只有寥寥少数人,不是身着绸缎的员外,就是身份高贵的武夫,但这些人见到李白龙后,也是客气地退到一边,向他行礼致意。
李白龙客气答礼,寒暄数句,就告辞先行。
沿街徐行,很快到达春平坊东门。
本朝早年实行的坊市制度已在一百五十年前便名存实亡,寻常百姓的居住区已是街市一体,不过富人区依然有安保和隐蔽方面的需求,就如这春平坊一般,依然有围墙、坊门和巡街使。
此时正在坊门处执勤的衙役见李白龙过来,立刻摆出很有精神的样子,原本坐在一旁椅子上喝茶小憩的都头也站起身来。
那都头姓丁,身形胖壮,太阳穴鼓起,脖子粗大,双眼湛然有神,外功颇具火候,很符合齐国地方执法机构基层领导的普遍形象。
只是脸上有淡淡的倦色,昨晚怕是没睡好,不过脸上笑意自然,看起来熬了个快乐的通宵。
他见到李白龙后笑吟吟地打招呼:“郎君昨日歇在这里?”
李白龙点点头:“丁捕头看起来没睡好。”
对方哈的一声乐出来,神秘兮兮道:“好教郎君得知,昨晚虽然受上司委派做事,被消遣了半夜,而且还没抓到正主,不过却有了意外收获。小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跟一班同僚狠狠地看到天亮!”
“……”
踏马的居然还有你小子!
李白龙心中恼火,但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茫然之色:“什么?”
丁捕头见状恍然,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俺们这些腌臜人看的下流东西,说出来污了郎君的耳朵。”
——破案了,确实有你小子。
等丁捕头说到“下流东西”时,李白龙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对号入座了。
那被“狠狠看到天亮”的,定然是《皇极战天传说》的第四卷样稿。
也就是说,书斋老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