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有好几家书店,你说的是哪家?”
齐越问。
姜斌说:“大众书店,红光理发对面那家。”
齐越说:“当然记得,老板姓秦,和我还是同乡呢,可惜呀,挺好一人,突发心脏病,说没就没了。”
姜斌叹息着说:“唉,生老病死,在所难免……”
老秦去世的消息,中央警校知情者不在少数,互相谈论时,心情都难免有些伤怀,在两年多时间里,他们中间的很多人都光顾过大众书店。
老秦待人和善,对那些和齐越一样“蹭书”看的学生,从来都是礼貌有加,而不会因为不买书就摆脸色。
每个人都一样,对陌生人的死亡或许无感,熟悉的人突然离世,内心多多少少都会有所触动。
“怎么突然提起秦老板?”
齐越拿过暖水瓶给茶碗续水。
姜斌故作随意的说:“闲聊呗,想到哪聊到哪……嗳,我记得,那时候你经常去大众书店。”
齐越说:“刚开始去过几次,后来基本就不去了。”
“为啥不去了?”
“他家的书不全,环境也不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新开的光明书店不仅有座,冬天还免费提供热水。”
“秦老板出殡那天,你去了吗?”
“姜斌,你脑子坏掉了?”
“……咋了?”
“你是知道的,我是个信风水的人,一般很少参加葬礼,死人阴气重,影响气运格局,懂吗?”
姜斌笑道:“对对对,差点忘了,你确实挺迷信的……”
齐越纠正着说:“风水不是迷信。”
姜斌笑了笑,继续说:“你那天一早就出去了,去哪了?”
“去哪了,我想想……哦,朴英宰不是被特攻队选中了嘛,马上就要启程去间岛省接受特训,同学一场,我请他吃顿饭,就当是践行。”
齐越解释着说。
姜斌半开着玩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吃饭不叫我……”
“你俩互相看不上,叫你干嘛,撮合一场决斗吗?”
齐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事实上,他以践行为由,默默送了老秦最后一程。
送葬队伍从饭店门前经过。
当时,齐越就站在窗前。
他心里难过,可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看着,他失去的,不止是一个革命同志,更是一个良师益友。
想要完全确保机密,必须减少任何形式上的接触。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来!”
这是老秦生前对齐越的叮嘱。
……
旁敲侧击了一番,没发现疑点。
姜斌也就不再问了。
既然是闲聊就要有个度,一件很平常的事,若是没完没了的追问,傻子都能看出你是存心不良。
……
一周后。
入夜。
繁荣里196号。
一处很不起眼的普通民宅。
徐铁虎把脚踏车推进院子锁好,回身又把院门插上。
这里是他的新住处。
繁荣里距离新市街不算远。
骑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进了屋子,徐铁虎伸手去摸灯绳,手在半空中停住。
他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氛。
门后放着一把铁锹。
这是他特意准备的防身武器。
万一家里进了贼,总不至于赤手空拳和对方搏斗。
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徐铁虎拎着铁锹,慢慢朝屋里走。
“徐先生,不用怕,我没恶意。”
黑暗中有人开口说道。
徐铁虎吃了一惊,拽了一下灯绳,屋里顿时明亮。
一个戴着口罩的人——齐越坐在椅子上,泰然自若。
徐铁虎问:“你是谁?”
齐越压低帽檐,尽量挡住自己的眼睛:“我就是青衣。”
徐铁虎内心无比震惊,表面还要做出不解的样子:“什么青衣?我是在问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可要喊人了!”
齐越说:“你不会喊的。坐吧。”
徐铁虎说:“私闯民宅,非奸即盗,快说,你到底是谁?”
齐越说:“最近几天,我一直在跟踪你。”
“……跟踪我?”
徐铁虎有些不太相信。
齐越说:“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需要甄别你的身份。新市街48号,太平桥城隍庙,日本宪兵队驻地,百里香面馆,老刘头修车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铁虎心里暗暗吃惊。
这些地方他都去过。
最让他不安的是,这个人连杨丰的住处都知道,如果他是敌人派来的特务,后果可就严重了。
齐越说:“我这么做,违反了组织纪律,可我没办法,老秦死了,我不知道找我接头的人是敌是友……”
“你真的是青衣?”
徐铁虎问。
齐越说:“我是。”
“你的上级是谁?”
“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