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捋一下。”罗彬瀚说,“您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山里的灵地。”荆璜说。
“你去那里干嘛?”
“闭关。”
“那你带来的这些是?”
荆璜有点不耐烦了:“都告诉你是我摘的。到时候船上每人吃一个,再留下一个收藏,剩下的全部卖掉。”
“草,”罗彬瀚说,“你消失这么久就干这事儿?人家过世界末日呢,您跑去摘人家的果子?你有心吗少爷?”
他还要继续谴责,星期跑到荆璜面前伸出手臂:“抱抱。”
“不要和他抱抱。”罗彬瀚警告道,“你荆荆对别人趁火打劫,坏东西,不抱抱。”
荆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又皱眉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盯着罗彬瀚的右手。那烫伤痕迹至今没有消失,因此罗彬瀚找了块绷带把它缠起来,以此减轻碰触时的痛苦。他三言两语解释了经过,然后说:“玩意儿烦得要死,自己又不愈合。少爷你有招没?”
“没有。”荆璜说,“我不认识。”
他的回答简直刷新了罗彬瀚对这个诅咒的看法。一个能让荆璜没招的东西实在很难得,如果下次能用来烫别人就更棒了。
荆璜催他把地上的黄金果实收起来。罗彬瀚很不情愿地捡着果子,嘴里抱怨荆璜像个乱扔玩具的岁小孩。荆璜竟然也没有吱声,只是在旁边等着。
这种老实让罗彬瀚极不适应。他抬头盯着荆璜看了几秒,等着对方来点传统节目。结果荆璜却对他平淡地笑了一下。
罗彬瀚差点被这一幕吓死。他猛地后蹦三尺,厉声质问道:“你船上的亲妈叫什么名字?”
“你要死啊?”荆璜说,“老子教你背了那么多内容,你他妈问我这个?”
他迈步朝船中走去,罗彬瀚紧跟在他背后,顺手把那十个果子全堆在舰桥室里,然后准备继续鉴定目标的真伪。这时从空气里跳出来,先对归来的船长表达了深厚致意,随后宣布马林已经脱离危险。
“戒酒,戒烟,戒辛辣食物,懂吗?”挂着听诊器,推着金丝眼镜说,“当然你也完全可以换个新的胃和膀胱,然后继续喝到爆炸。有谁想试试吗?我想试试!我还没帮人组装过膀胱呢!”
荆璜难得地没有赶开他,而是问了一声怎么回事。当他知道马林的情况后便一语不发地朝着诊疗室走去。
罗彬瀚不动声色地跟上,歪嘴对小声说:“你给这人全身检查下。”
“为什么?他看着挺健康的,膀胱没问题。”
“我怀疑他是虫子变的。”罗彬瀚几乎是确信地说。
没有把他的警告听进去,放任荆璜来到马林的床前。喝到吐血的唱诗人这会儿明显好转了很多,正无精打采地用手指在空气里虚弹。
“噢,”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来客,“你回来了?”
“你怎么搞的?”荆璜说。
“偶尔有点感情释放过度。”马林耸耸肩说,“想着过几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嘛。当然,不是我们的末日,不过那也怪伤感的不是?啊,总是这么回事,陷阱带容易发生这种事。”
像是为自己的行径感到尴尬,马林开始东拉西扯地碎语。他提起的大多数词都让罗彬瀚陌生,只有零星几个似曾相识。
他提到了“传道天官”,嘲笑他们把自己打扮得像佞臣戏子,对陷阱带大谈宇宙天地,可最终目的不过就是等着一块块精心筛选、填满以太的人形能源石主动跨过星层,“飞升”进自己的工厂。紧接着他又讥嘲起“授果之妖”,先是对他们拿陷阱带拍摄的娱乐剧一通数落,接着又诟谇他们所谓的“零干预纪录片”。
“圣融晶使研究过他们的片子。”他要笑不笑地说,“他们拿原始动物做脑细胞催化手术,专门搞出一些有噱头的文明形态,然后又投放点病毒、搞搞基因编辑和杂交,再弄点爆炸和战争场面。然后他们声称那是‘零干预条件下的陷阱带自然环境纪录片’。那片子卖得可好了,要不是最后造假丑闻揭露,让他们面临天价赔款,这生意肯定还能做得更大点。”
他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让本就沙哑的喉咙雪上加霜。罗彬瀚配合地在旁边倾听,暗自吃惊于马林竟然记得这许多既不诗意也不愉快的事。在那些话语中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马林。
同样让他陌生的还有荆璜。当马林像个醉汉那样唠叨不休时,荆璜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站在墙边平淡地听着。罗彬瀚不时偷觑对方的表情,总想去找几片泥叶来烧烧看。
他时刻观察着可疑分子,顺便还给马林叫了杯水。那是他几度去给周雨探病时养成的习惯,结果马林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除了喉咙还有点嘶哑外根本一点都不虚弱。
“咱们走吧。”马林语气正常地说,状态和刚才判若两人。
罗彬瀚呆呆地问:“去哪儿?”
“当然是离开这儿。”马林说,“现在咱们的人齐了,为啥不走呢?难道咱们非得等到最后一刻,看着那些野生朋友们全死光,然后再火烧屁股地跑路?咱们的告别酒也喝完了,现在是时候各奔前程啦!”
他是如此的坦然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