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渡江时还被主公额外压了任务,赖恭、吴巨这一路上自然是忐忑不安,也不知前途是吉是凶。
船队从江陵顺流而下,走了大半天时间,午后时分,随着船队接近油江口,这种不安再次被放大。
果不其然,就在船队靠近南岸河口的时候,一队巡逻舰船忽然杀出,军容威严。
船头上一员高大壮硕的络腮胡猛将,大吼一声,如同半边惊雷:
“来者何人!我乃裨将军张飞!受车骑将军将令,等闲不得擅渡!”
赖恭、吴巨受了一惊,连忙让从人亮明身份,表示自己是刘表派来上任的太守。
没想到那张飞验过符传,居然立刻换了一张脸,非常礼貌地过船来跟他们见礼,还亲自让舰队给他们引航带路。
“原来是赖府君、吴府君!失敬失敬!飞领大哥将令,在此等候多时了!此番严肃江防,也是怕战后江面不靖,有盗贼滋扰了你们,所以特来护航!”
吴巨是一介武夫,跟张飞差不多粗豪。赖恭却是读过书的,听了张飞这话,总觉得有点别扭。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刘邦在鸿门宴前狡辩:我派人守函谷关,不是针对你,是“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
然而,张飞后续的礼遇,看起来又纯发自然,赖恭并没有看出任何矫饰的迹象。
张飞让人过船送来酒肉热食,亲自陪赖恭吴巨吃喝消遣,船队转进油江口,继续护航前行,一直送到孱陵县。
赖恭、吴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相视一眼:久闻这张飞鲁莽无文,骄横跋扈,怎得如此礼敬我等?看来传言多有不实啊……
抵达孱陵县时,夜色已深,张飞亲自喊开城门,安排他们歇宿。
次日一行人继续南下,张飞倒是没有亲自再送,他毕竟肩负江防,没法深入内陆,但也安排了骑兵保护赖恭、吴巨,。并且让孱陵县令李严随行去临沅、协助吴巨交接郡中的工作。
一路细节自不必提。
如是行了数日,吴巨抵达临沅,总算开始接手武陵郡守的差事,一切倒也顺利。
刘备留下的郡中佐官,并没有违逆吴巨的意思。他交办的日常工作都会落实,想要查阅的资料、情况,也都会提供。
吴巨渐渐熟手之后,就想起临渡江时刘表派人催办的事情,便借了一个机会,问起郡中户曹、兵曹的曹掾:
“不知前任附逆郡守金旋的逆产,是如何处置的?可有留下查抄清单?”
那户曹掾一愣,但也正面回答了:“确有封存,但因诸事繁杂,且数月来没有府君接任,我等未敢全面清点,唯恐出入漏失。府君想要查验,可亲去启封,属下这便安排人登记造册。”
吴巨一个武将出身,他也不是真来严查账目的,只是试探一下当地属官在钱粮方面是否配合,当下也就不置可否,让人带路,亲自前往查验了一番,把金旋等罪官的逆产清理一番。
最后,吴巨坦诚地下达了一道试探性的命令:“造册之后,择其中细软易于搬运的,尽快装船押运往江陵,需要多久可以办妥?”
户曹掾不敢给他明确的答复,只说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确定,但他们会尽快。
吴巨没有嫡系班底,也只能任由人糊弄,每天催促一下。
而赖恭那边,到了零陵郡后,遇到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
殊不知,吴巨吩咐人办事、转运金旋逆产,这个命令才刚刚装模作样执行了两天,就有人快马报到了巴丘县。
而江夏太守诸葛亮,也事前请示过了刘备,表示要暂时去巴丘坐镇一阵子。因为他觉得吴巨、赖恭二人上任后,刘表可能会有一些小动作,就近处理的话,反应会比较快。
刘备觉得诸葛亮说得很有道理,加上他自己也在武昌住了大半年住腻了,想出门游山玩水一下,就亲自低调来巴丘视察,顺便观赏一下洞庭潇湘风光。
这天上午,武陵郡那边汇报吴巨动向的密报送达时,刘备正在巴丘山上跟诸葛亮游山玩水,俯瞰洞庭湖的烟波浩渺。
看完密报后,刘备也懒得多想,直接问诸葛亮:“先生以为,吴巨想办的事儿,我们当如何应对?继续让他顺利办成、以展示我们的诚意?感化吴巨?”
诸葛亮拿羽扇搭在眉毛上,遮挡八月的烈日,目眇眇兮愁予。只见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当然还是要让吴巨最终把差事办成,如此既降低刘表对我们的敌意,也让吴巨知道我们让他当实权太守的真诚,假以时日,主公必能收复吴、赖二人。
不过,‘最终把事儿办成’,不等于过程中不能有拖延、曲折。来巴丘之前,我已听闻襄阳那边细作回报,近日关于机伯收受我军好处、与我军勾结的流言,在襄阳已经被严查了。再从其他蛛丝马迹来看,蔡瑁应该也遭到了刘表的疏远和训斥。
这说明我们前一步的计策已经成功了。我猜中了蔡瑁出于仇恨我军,肯定对刘表说过陷害机伯的谗言,而且应该跟我揣摩散播的说辞大同小异。
如今吴巨刚刚上任,就急于表现自己对武陵财权的控制力,应该也是刘表被此前的变故挑动,沉不住气了,要尽快投石问路,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