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兰与上官甄珍交手几个来回,旁人听不出来的唇枪舌战,都是这般和颜悦色,都是这般润物细无声。
而这看似平静的言辞中,暗藏杀机——
上官甄珍自然明白司徒兰的意思,上官金阳这是打着姐妹情深的旗号,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而现在事态发展到了这个结果,自己还能说什么吗?除了暂时应下对方的好意,绝不能够说一个“不”字。
上官甄珍城府极深,她嘴角微勾,脸上不露声色,和气道:“那就多谢长姐的好意,长姐还是这般细心,体恤姐妹。”
司徒兰如期完成上官金阳安排的任务,心头大快,脸上依然平静。
“曹王妃心悦便好,这是长公主的意思,也是大王的意思。”
上官甄珍微微一笑,她心头烦躁地很,自知道自己被上官金阳将了一军,有苦难言,人前为了体面,她始终保持微笑。
上官甄珍摸着肚子,有意离开,找了个借口道:“夫君,甄珍身体略有不适,想要回去休息一阵。”
曹将国听到了这里,紧张道:“来人!赶紧搀着夫人回屋休息!”
上官甄珍身后的婢女走上前去,将上官甄珍搀扶起来。
上官甄珍起身后分别向曹将国和司徒兰一人行了一个鞠躬礼,继而转身缓步离开。
司徒兰也站起身来,转身拱手行礼,目送对方远去——
望着上官甄珍的背景,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司徒兰脑海中闪现出之前被上官金阳召见的经历——
上官金阳知道司徒兰马上要赶赴西疆,她连夜召唤来了司徒兰,目的再简单不过。
司徒兰深夜拜见上官金阳,躺在床上的上官金阳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她明明身体不佳,仍在殚精竭虑。
这估计是她作为长公主最落魄的一次,如此大的挫折,她一时承受不起,却不至于完全被现实打到。
在她卧床的期间,她深思熟虑,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自己不能够再向从前那般任性随心所欲。
她选择了武明道,就选择了一条艰辛的路,正如皇兄说得那样,自己的选择,就要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上官金阳从来都没有如此清醒过自己的处境,也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认知自己……
挫折会让一个人看清楚自己的定位,伤痛更会让一个人肺腑发醒。
上官金阳经过深思熟虑后,方才召见了司徒兰。
司徒兰走至堂下,隔着帷幔向上官金阳行作揖礼。
上官金阳经下人搀扶,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干咳了一声,声音孱弱道:“司徒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轻纱薄幔,一纱之隔,两人间看到对方的都是恍惚身影,模糊而又神秘。
司徒兰听命缓缓起身,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上官金阳深夜急招自己来此的目的,但是他却不敢狂下乱言。
司徒兰小声道:“长公主夜召司徒兰,不知为了何事?”
上官金阳轻声一叹,苦笑之:“想必你司徒大人的聪明,自然是已经猜到了几分,实不相瞒——司徒大人,此番前去西疆,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帮本公主带回了武大人!”
司徒兰眉宇微颤,他努了努眉毛,不敢怠慢,继而双拳奉上,埋头道:“是!长公主放心,下官与东方大人,一定尽力而为!”
上官金阳听到这个答案,她似乎并不满意,她使了一个眼色给身边的宫女,宫女伶俐上前,一边帮上官金阳披了一件衣裳,一边搀扶着上官金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上官金阳经由人扶着,颤颤巍巍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以真身示人。
司徒兰下意识抬眼皮一瞟,看到上官金阳披头散发,憔悴不堪的脸,他心颤间,心疼万分。
这还是平日里自己见到的那个风光无限,光鲜照人的长公主吗?这般落魄,这般凄惨,不过是错爱了一个人罢了。
司徒兰眉宇紧皱,心中千头万绪。
上官金阳摆手免礼,缓缓走到了堂下,起身后的内管赶忙搬了一张椅子,并且在椅子背上和座位上铺上了松软的垫子。
上官金阳缓缓落座,瞟了一眼司徒兰,吩咐道:“赐座——”
司徒兰受宠若惊,却不敢造次——曾经的上官金阳眼高手低,哪里会会顾及下人的处境呢?今日还真是转了性。
司徒兰恭拳依旧,连连推辞道:“拜谢长公主厚爱,司徒兰身份卑微,站着听公主吩咐就行。”
上官金阳苦笑一声,还是命令自己的下人,去给司徒兰备座。
上官金阳这一朝一夕看清了官场冷暖,她的成长就在一瞬间的事情,因为认知所以自知。
上官金阳微笑客气道:“司徒大人放心落座,今日召见之事,你我三言两语未必能够说得明白,只怕是要耽搁司徒大人一段时间了,若是总让司徒大人站着,本公主于心不忍。”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司徒兰没有继续在拒绝的理由,若是在拒绝下去,那就是故意推辞,大有看不起对方之嫌。
司徒兰只能够顺势应事,安心坐了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下官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