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暑气渐疏,清晨微寒。
江慵羽睫轻颤,勉强睁开一条缝。
却瞧见一双带着狡黠的狐狸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将锦被拉过头顶,她瓮声瓮气开口,“君上一大早瞧什么呢?”
封寰的手在她腰间细嫩的肌肤上游走,带着薄茧的指腹惹得她微微战栗。
“瞧瞧国色天香的夫人。”
“油嘴滑舌!”
江慵佯装嗔怒,扭头不去看他。
“夫人,”封寰臂上发力,将她揽回怀中,“可还记得鄂老爷?”
“记得。”
“在得知他服用五石散后,孤便差乐无暇去查了。”
江慵一听,登时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回过神来。
“可是有下文了?”
五石散害人不浅,倘若真能查出来路,便能救下许多无辜之人。
封寰颔首,将乐无暇查到的消息尽数说给江慵听。
原来约莫从四五年前起,便在西南一带兴起了一个秘密组织。
组织唤作“艮山蛇”,专门游走在三国边境之地做买卖,
而它的头目身份也十分神秘。
就连号称洞察天下事的函情司都未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从今年开春时起,艮山蛇的手伸的渐渐长了起来。
其中一小股人大着胆子,竟然来云都做起了买卖。
而云都中的青楼、赌坊乃是重灾区,不少人都沾上了五石散这种祸根苗。
“真是目无王法。”江慵蹙眉。
两人又言语了几句,便起床收拾妥当,往御书房而去。
乐无暇早已候在门口,手中又捧着一叠高高的文书。
每次见到这位乐司印时,江慵都在心中暗惊,生怕初秋时一阵大风,就给他来个“摧眉折腰”。
好在乐无暇还是个耐磋磨的。
“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印子钱上了?”
封寰薄唇抿成一条线,面色阴沉地翻阅完手中文书。
五石散与印子钱一旦搅在一起,不知会叫多少人陷入泥淖而万劫不复。
乐无暇也是心事重重,“属下试着派人去同他们接触了一番,只可惜他们实在是太过警惕。”
“这些日子来,在云都中也只做别国人的买卖。”
“真是高明。”江慵冷笑。
别国人在罗浮地界吃了瘪,尤其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自然求助无门。
“这艮山蛇心思缜密,其幕后之人定然也绝非善类。”
乐无暇赞成地点点头。
封寰将手搭在眉间,“函情司可有别国的探子?”
闻言,乐无暇挠了挠头,“有倒是有,只是……”
“只是他们面相实在是凶狠了些,与艮山蛇的人接触时,直接把人吓跑了……”
封寰:“……”
江慵忽然开口:“不如本宫前去一试。”
封寰与乐无暇同时开口:“不可。”
面对江慵投来的疑惑目光,封寰直言道:“不能让夫人以身涉险。”
而乐无暇则是站在另一个角度考虑,“君后精神抖擞,并不像是服用五石散的模样。”
说来说去,总归是不肯松口的。
噤声许久柳湛对身旁的骆懿幽幽开口,“一般这种情况下,君上就该想起我了。”
“柳司印。”
率先唤他的却是江慵。
被点到名的柳湛有些讶然,眨眨眼睛,“君后有何吩咐?”
江慵便将自己早早拟好的计划说给众人听。
末了,柳湛的脸都绿了。
骆懿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提溜起他的衣领将他拉去偏殿。
还不忘高声道:“属下定让君后满意。”
江慵趁着柳湛易容打扮的功夫,差人将陆声声请入了白鸾殿。
听完计划后,陆声声摩拳擦掌,显得斗志十足。
“这几日看文书看得头昏眼花,正好能去松松筋骨了!”
江慵扶额,好心提醒她,“记得留个活口……”
“没问题。”
缺胳膊少腿的活口,也算活口吧?
那边,骆懿带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姗姗来迟。
还未进殿门,就听那人闷声问她,“我这脸上的斑是不是画的重了些……”
“不重。”
“那这嘴唇能不能再薄点……”
“正好。”
“还有这个眼尾纹,能不能……”
骆懿的耐心被磨了个精光,抬脚一踹,正中那人尾脊骨。
一个满脸雀斑,双颊凹陷的油腻男人便“咕噜”一声,滚进了白鸾殿。
江慵感觉自己眼睛好像被打了一拳。
丑,实在是太丑了……
“……柳司印?”江慵试着唤他。
柳湛不情不愿地掸去衣袍上的土,两条豆虫般肥嘟嘟的唇瓣上下一碰,十分幽怨。
“君后,都是阿懿非叫我扮成这样的!”
像极了告状的三岁小童。
江慵默默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金线鹤纹牡丹地毯,安抚他道:“骆司印的眼光不错,你要信她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