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有些意犹未尽,他还在信中看到种平写他手中有一门制钢之法,比些两种法子要简易得多,但或许是有所顾忌,种平只是略略提了一句,并未细说。
郑玄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且将改良农具之法放一放。但凡世间巧匠,总归有绝技藏身,从不示人。子尼好交友,我可书信一封,在他那里询问些消息,伯喈藏书众多,或许有墨家书籍留存。你若是真喜好研究这器物,不如便从炼钢入手。”
诸葛亮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他自信自己的爱好不会影响到日常的学习,既然老师也同意他去研究,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种平尚且不知自己的一根弹簧会让诸葛亮从南阳村夫变成扬州铁匠。
他现在正在船上干饭。
或许是李蒙意识到再让种平吃干饼可能真会让种平噎死。
在船上度过五天的种平睁着一双失去灵魂的死鱼眼准备重复日常,往嘴里塞饼时,李蒙仿佛天神下凡一般,从怀里掏出了被蒲叶包裹的烤兔肉。
闻到肉香的那一刻,种平差点哭出来。
他发誓下次跑路之前一定提前准备好干粮,用料再好的干饼连吃五天也受不了啊!
种平甚至觉得自己再这么吃下去会便秘……
“从此以后我们直接兄弟相称。”
他咬了一口兔肉,非常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对着李蒙一拱手:“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李蒙赶忙侧过身躲过了这一礼:“太史令这是做何?此礼我万不敢受!”
“没事没事,以后各叫各的,反正我管你叫兄长。”
种平挥了挥手,也许是因为快到荆州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开朗的许多。
他早与荀攸吴质等人约好,就在丹阳聚附近的枝江渡口相见。
丹阳聚临近当阳,据说甘宁因为与蔡氏兄弟有隙,如今被打发到了当阳做城门尉。
“老伯,还有多久能到?”
这是他们换的第三只船,船家依旧是个老人,一看表示常常在外行船,肤色偏黑。
“这就到了。”
老人嗓门很大,听起来精神旺盛:“三儿,把竿子插上!”
乘船的年轻人抹了把汗,将手中的竹竿***船尾的小孔中。
种平站在船上往岸边的方向上,隐约看到渡口有几个人在等待,其中似乎并没有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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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好像跳了一下。
“或许不是在这个渡口也说不准……”
种平自言自语的嘟囔的一句,老船夫耳力好,离种平又近,听到这句话,连忙摇了摇头:“不不,郎君是要去丹阳聚吧?那儿就这一个渡口在用,错不了。”
“那也许不是在等我这艘船的人……”
眼看着船靠着岸停了下来,种平口中的话一顿,这距离足够他看清正在渡口等候的两人的脸了。
是吴质和霍丘。
种平不死心又看了好几眼。
岸边自然还有其他人在等待亲友,可是触目所及皆是生人面孔,并没有种平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也许是老爹去扬州找老师了?”
种平自欺自人的冒出种种猜测,明明船只已经停泊,抬脚就能上岸;明明只要一句询问就能获得答案。
他却迟迟站在船上没有动作。
后知后觉的,种平感受到了一种酸涩感,那种感觉从心底一路蔓延至鼻腔。
就好像第一次在种辑怀里睁开眼,种平再一次感受到了举目于世,无枝可依的难过。
“老爹,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一次呢?明明只要一次足够了……”
种平感觉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他的声音那样低,刚刚吐出就消散在江风中。
世间无人听见这一句疑问,自然也无人作答,只有风声吹动江畔蒲草,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