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是今天下午离开云州的,当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郭辉逃亡这五年之中,绝大多数的藏匿点,都是由老六一手安排的。在反侦察这方面,他自诩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能把一切因素都考虑得非常周到,并提前做好预案,确保万无一失。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不论局面多么糟糕,郭辉却始终安然无恙。 可这次,郭辉却放弃了他提供的一切,选择自行离开,而且主动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为什么呢?老六百思不得其解。 不信任我?不可能!这一点,他根本就说服不了自己。姑且不论为郭辉打理巨额财富这件事,在此之前,郭辉几乎是将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了给他,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剩下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被警方盯上了,而郭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便主动放弃了和他的联系,选择独自行动。 基于上述想法,这两天老六开始疯狂的试探,把几乎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在上高速公路之前,他便足足在市里兜了两个多小时的圈子,先后换了三台车,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切如故!本来是该放心的,可老六就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令人心悸的不安死死的压在心头,如噩梦般挥之不去。 老六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周围的一切,有着与生俱来的警觉和敏感,苦苦思索之后,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太了解郭辉了,此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与贾东明同归于尽。他相信老大的勇气,同时也非常清楚,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未必能行得通。 警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必定在贾东明身边设下伏兵,郭辉只要露头,可能还没等做出动作,就会被当场擒获。缺少了他的策划和组织,单凭一股子玩命的狠劲,注定是走不了多远的。 这话,他曾经策略的跟郭辉说过,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或许,那份不安就是源自于此吧。他想。毕竟,郭辉落网,就意味着他也面临着暴露,只能远走他乡,再也无缘返回故里了。 也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局势如此凶险,还是出去暂避一时比较妥当,至于郭老大嘛,他对我够意思,我待他也不薄,这么多年,尽到了做兄弟的情谊和本分,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此行的终点站,是一千公里之外的虎头镇,这个东北边陲小镇,隔乌苏里江与俄罗斯相望,设有通商口岸。从哪里登上渡轮,只需半个小时,即可进入俄罗斯。一切顺利的话,他将于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抵达该镇,乘坐中午十二点的渡轮跨过国境线。 与此同时,经过缜密的准备,两个杀手已经进入了酒店,就住在高原的隔壁,按照计划,今天半夜时分行动,得手之后,由专人负责将杀手连夜送出国境。 至此,任务全部完成,而他要做的,就是呆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农庄里,怡然自得,静观局势的变化。 然而,九点半左右,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将原本周密的部署打乱了。 高原和聂楠楠突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人离开了酒店,驾车不知去向。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即命令在就近的服务区停车休息,以便进一步确认消息的准确性。 半个小时之后,大量信息被反馈上来。 最直接有效的,是来自两个杀手提供的音频。 作为专业人士,这二位随身不仅携带了杀人的家伙,还有一些特种设备,其中包括前苏联克格勃所使用的专业窃听工具---音频放大器,俗称隔墙听。 这种设备虽然稍显笨重,但操作简单,性能稳定,只需将一个耳机固定在墙上,便可偷听隔壁的谈话,还可以同步录音,用在今天晚上的行动上,太合适不过了。 老六反复听着传过来的录音,仔细的揣摩着两人的语气和语调乃至情绪上的变化,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同时,负责接应的人也证实,高原和聂楠楠在停车场纠缠了很久,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硬把女人塞进了车厢。 怎么办?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现在大致可以做出如下推断,这属于一次突发事件,男人玩腻了,急于要甩掉女人,而女人则纠缠不清,这种情况,发生在渣男身上并不奇怪,可关键是,所有计划都安排妥当了,现在目标消失不见了,这不是抓瞎了嘛! 杀手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头包到尾的,制定计划,组织实施乃至最后的撤退,概由自己负责,雇主只需要掏钱即可,另一种则是只杀人,其余什么都不管,江湖俗称,干脏活的。 老六找的,就是这种只干脏活的。 以他的个性,只能找这种类型的,第一种人压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并非心疼钱,主要是不放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位干脏活的,杀人很在行,但对云州并不熟悉,可谓两眼一抹黑,就算给再多的钱,也很难指望他们俩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返回去,查清高原的动向,然后重新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