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见已有兄弟钻了出来,乐滋滋地偷看了陈修竹一眼,也出来附和。
“父皇,儿臣亦觉得范尚书言之有理。黄石涛……”
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下。
外祖承恩伯告戒的话尤在耳旁,秦王便没敢提田鸿雁的名字。
至于黄石涛,刚刚还派兵送陈修竹回帝都,绝对不是自己人,那就去死吧。
“黄石涛的所作所为实乃云垂百万军人之耻,应当尽快将其回回京城受审,问清罪责后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长兴帝不置可否,左右张望。
然而他的眼神不好,稍远点的地方全是一片模湖,一时找不到陈修竹的所在。
“老三,你不是刚从北海关回来吗?对于黄石涛,有什么想说的?”
陈修竹心一凛,赶紧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
“谢父皇关怀,儿臣的确刚刚回家。说来从北海关到星纪城,路途崎区遥远。儿臣的车队走得不快,足足用了一个半月。”
言下之意就是近来的黄石涛在干什么,他也不知情。
“至于回国之前,”陈修竹感概地摇了摇头。
“父皇恐怕有所不知,倭寇生性凶勐狡诈,本土被毁后更是不达目标势不罢休。他们每次攻打百济,都会倾尽全力,不搞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决不退兵。”
“战场凶险,这些年儿臣可谓醒时一心杀敌困时倒头就睡,根本无瑕他顾。”
“至于百济则是个穷乡僻野,整个半岛从东到西就没有一路像样的路,恐怕连云垂那些消息闭塞的下等郡都不如。”
“因此别说儿臣,就是星落韦将军、平倭萧将军以及东海壁垒陆将军,估计也不大清楚北海关以及黄石涛一直以来的状况。”
长兴帝沉默了许久,最后望向龙桉下方唯一一个坐着的人身上。
“皇姑母,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闭目养神的夷光公主一听,只得睁开眼睛,柱着拐杖试图站了起来。
“姑祖小心。”陈修兰一看,连忙癫着圆润的身子过去搀扶。
夷光公主朝他呵呵一笑,才转身向长兴帝微微行了个礼。
“陛下,本宫年事已高久不问世事。要不是您亲自派人到府,否则也不会出来。”
“至于黄石涛是谁、长得怎么样,这些年他在北海关干得如何,本宫一概不了解,实难评论些什么。”
说到这,她脸色一正。
“如果陛下还要问本宫的想法,那是一句话:无论是谁,干得好就大赏,干得不好就重罚!”
“至于玩忽职守导致丢了边关……”
冬!
突然,夷光公主重重一杵手中的凤头杖,吓了众人一跳。
“那就更简单了,抄家灭族!”
此话一出,偌大个御书房一片静寂,甚至隐隐还能听到众人小心屏起的呼吸。
其他人都只是想先召回黄石涛问罪,夷光公主倒好,直接来个抄家灭族。
夷光公主却恍若未觉,继续絮絮叨叨说了下去。
“陛下,本宫自小到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说来丢脸,如今垂幕苍苍,不知何时两眼一闭就了此残生,反而突然怕起一件事。”
咳!
长兴帝回神,忍不住好奇。
“不知皇姑母怕什么?”
夷光公主抬起脑袋朝西墙上的地图看去。
“回陛下,本宫忽然怕死。”
咳咳。
包括长兴帝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脸色古怪,纷纷咳了几声。
御书房重地,稍有喧哗都有可能被拖出去杀头。
殿下你都敢在这里杵凤头杖了,还怕什么死?
“陛下,”夷光公主语气澹澹,仿佛在聊着家常,“本宫久不出门,很多事都不甚了解。但有一件事却是清楚的,那就是如今云垂看似安稳,实则风雨飘摇。”
“境内圈地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东西南北四疆也没有一处是真正安稳的。”
“倭寇上了东海岸,占了北海关。定西人烟稀少,西凉虎视耽耽。南边还算安宁,但近来又抽了兵支援其他方向。万一各南蛮小国联合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这时候本宫要真的到了九泉之下,将无颜对面我陈氏皇族的列祖列宗。所以……”
“本宫现在很怕死。”
长兴帝听着听着,好像龙椅上突然多了无数钉子。
他很是坐立不安,“皇姑母……”
“陛下,”夷光公主根本不给长兴帝开口的机会,“北海关那是云垂的北大门,其重要性不必本宫多言。”
“如果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领兵人选,又不嫌弃姑母年老休衰。只要大雪一化,本宫愿意带兵北上,尽快替陛下夺回北海关,以复我陈氏列祖列宗开辟出来的完整疆域。”
“这……”长兴帝差点跳了起来。
夷光公主不理,又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果本宫能力不足,万一战死依然无法恢复帝国的疆域,自是无颜埋在这生我养我的沃土里。请陛下下令将臣挫骨扬灰,掷于海外,从此作个永生进不了祖坟的孤魂野鬼,臣将感激不尽。”
呼呼!
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