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隆太守面对此等大事险些晕厥过去,谢氏是当地望族。
他虽不是谢氏人,但在此地做官难免会与谢氏打交道,甚至于他私下里没少给谢氏行方便之门。
可如今谢氏竟以谋反之罪全族堙灭,他不会也受此牵连吧?
常隆太守思及此处,心中是又惊又惧,颤颤巍巍地问:“上差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身着深蓝窄袖锦袍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摞文书,道:“这些皆是谢氏所犯罪证,太守大人劳烦您将此公之于众,写成折子递上京去。”
后者常隆太守尚能理解是何意,可这公之于众是何意思?
他接过文书,抬眸瞧了来人一眼,一刹那心里神会。
谢氏全族皆为皇上亲手处决,手段狠辣果决,使人闻之生惧。
可他是皇上,皇上怎能做错事,做坏事呢?
所以谢氏之罪不仅要让朝中之人知道,还要让天下之人知道,让百姓明白皇上不是无故杀人的暴君而是为民除害。
“下官遵命。”
“太守大人,常隆谢氏皆已伏诛,你要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
常隆太守心头一跳,低垂的目光在落在对方尤带着血迹的寒刃上时,险些双腿一软原地栽倒,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问:“不知上差大人可否明言?”
“三日后会有人前来继续勘田。”来人说着右手重重在常隆太守的肩膀上拍了拍,“太守大人你这次可不要让皇上失望啊。”
常隆太守心中明了,还是为新政一事,就连忙点头称是。
“上差放心,臣等定不辱使命辅佐三日后的上官完成常隆境内的勘测。”
“嗯,莫要让皇上失望。”
常隆太守送走此人后,两腿一软就往后倒,身后的随从见状连忙扶住他,“大人您如何了?”
常隆太守看着头顶湛蓝的天,明白皇帝是在警告他,也明白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他也是世家出身只不过是没落的世族,父亲早亡,家族衰落,母亲住在村子里靠织布绣花以及邻里的接济一点点的把他拉扯大,他也见过乡亲被世族欺压的样子。
他记得有一年恰逢天灾,村子里的收成不好,在缴过繁重的税后,已经所剩无几。
隔壁王叔家上有年迈双亲,下有三个孩子,原本紧一紧肚子,靠着野菜也能勉强度过这一年,可屋漏偏逢阴雨,王叔的小女儿生了病,王叔不忍看着孩子活活病死,向村里的士绅借了五两银子,为给孩子治病也为让全家熬过这一年。
翻了年的收成还不错,他还记得那一天王叔喜滋滋的分给他半块烤红苕,说今年的日子能好起来,可转头催账的来了,王叔恳求他们再宽限几日,那帮人同意了。
几日后,他们又来,王叔取出提前准备的五两银子,可那帮人夺过银子后却说不够。
当初是五两,可如今过了期限要还十两了。
王叔一时间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子?
不还?!
那些人狞笑着就要去抢王叔的小女儿说要抵债,王叔只得拿出家中仅剩的二两银子,又哭求他们说自己会去借,让他们不要卖他的女儿。
那些人走了,那一夜王叔借遍村中所有人。
为了最后的那一两银,王叔一个七尺男儿跪在雨中在村中哭求,最后还是村长看不过给了他一两。
次日十两变二十两,王叔再也没有能力借了。
那些人绑走了他的女儿还说不够,又逼着他卖了田。
没了田,没了女儿的王叔深受打击,加之他又淋了雨,理所应当的得了急病去了。
一个原本幸福的家顷刻间化为乌有,妻子疯了后不知所踪,二老双双离世,只留有两个孩子成了没人要的野娃娃,后来听说也被卖进了大户为奴。
初读诗书的他也曾发誓要为百姓立命,也曾怀着为百姓做事的理想踏入官场,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却……
他轻声问随从:“你说我为官多年,百姓如何看我?”
随从忙道:“太守大人为官清廉公正,百姓们都称赞您是青天大老爷呢。”
常隆太守却只是苦笑,他是做了些好事,可当百姓的利益与谢氏有纷葛时,他却不敢为民伸屈。
“你去把地籍档案取来。”
他做了决定,世家豪绅宛若趴在国家百姓上吸血的虫,若想国家百姓过得好,这些虫必须要清理。
至少从前那样逼人的事不该再发生了。
谢氏一事传入京城时,崔衡已离开常隆了。
京中顿时一片哗然,而曾经那些跟在谢粟身后的跟屁虫们也都默默的消失了。
谢粟气急败坏,恨不能亲手杀了崔衡报仇,可他的人根本出不了京,京中不知在何时进入了戒严的状态,只准进不准出。
凡是出城者必将经过严格的盘查,害得他的消息也传不出京。
正当京中世族人人惶恐时,京外又传来了消息,多地盘踞百年的世族们纷纷以各种各样的罪名被崔衡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
而这些世家在当地本就鱼肉百姓惯了,因而百姓拍手称快。
此事传回京后一时间人人自危,就连做梦都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