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茵远远站着,见柳作挤入人群,不过片刻,那些围观人众就陆续离开。
事端中央停靠着两辆洋车,两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少爷正跟柳作说话,车里又下来一个穿玉兰白旗袍的年轻女子。
不知她同柳作说了什么,柳作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便转身朝俞茵这边走来。
俞茵原本是放慢了步子,这会儿也快要走到跟前,那边三个年轻男女纷纷扭头看向她。
柳作小跑两步过来,跟在她身边低声禀话。
“是冤家路窄,两家原就有点瓜葛,今日两个人都通过了考核,年轻气盛又碰了头,就拌了几句嘴。”
“不是什么大麻烦,属下已经训斥过。”
“嗯。”
俞茵没打算多管闲事,目不斜视地路过几人就要离开。
“夫人请留步!”
俞茵脚步顿住,淡淡侧眸看过去。
年轻女子开口后,便脚步匆匆走过来,立在两个大兵之外,面朝俞茵低了低肩。
她模样很秀美,墨染一样的乌发和柳叶眉,衬的一双眼睛极亮,肤色也似身上玉兰白的旗袍一样白净,是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温婉娴雅,有兰心蕙质的气韵,是个美人。
后面一个少年跟着她,应该是她的兄弟,年轻白净的脸上神情略显拘谨,也朝俞茵低了低身。
女子浅弯笑意,丹唇轻启,“没想到今日凑巧能偶遇大帅夫人,叫夫人看了笑话,我等真是羞愧,今日的事都是一点小误会。”
“阿恒通过了军校考核,我们姐弟二人原本想要明日一早,去拜谒大帅和夫人的。”
俞茵妙眸淡静打量这姐弟二人。
女子便拉过自己的弟弟,“哦,请夫人容我自我介绍,我们是泯阳何家,这是我弟弟何恒,我唤何蕙兰,是个医者,日后也会在潍城的军医院做事。”
柳作瞥了她们一眼,低低解释:
“夫人,属下拒绝了她们上前......”
俞茵,“没关系。泯县的何家人,跟你们什么关系?”
她视线落在何蕙兰身上,一个女人出门在外,敢无视副官和亲兵,径直跑到大帅夫人面前自我介绍,这股冲劲儿和胆量都值得另眼旁观。
城乡之下很多地方,都还保留着大宗族同亲共处的旧习俗。
有些地方,甚至县城或村子里一个姓氏的人,都是亲戚,三姑六婆叔舅伯亲的百十来号人,死后还要都供奉在一个祠堂里。
这女人一提‘泯阳’,俞茵无端就想到了‘泯县’。
何蕙兰眼神微动,如实回道:
“回夫人,我们同泯县何家,原是远房亲戚,后来我家中搬到城里做生意,也就很多年不来往了。”
远房亲戚。
俞茵淡淡打量她一番,下颌微颔,没再说什么,自顾抬步离开。
柳作微微皱眉扫了眼何家姐弟,带着亲兵亦步亦趋跟上。
何家姐弟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也没有再贸然追上去。
何恒小声开口,“...阿姐,大帅夫人看起来不太想理会我们,我们还要去聂公馆拜会吗?”
何蕙兰没说话,不远处倚着车门看了半天热闹的少年,却嗤地冷笑了声。
何恒莫名恼怒,侧身回头瞪他。
“韩知望!你怎么还不快滚!”
“你们都没滚,我滚什么?这不是正看你们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热闹么,呵,脸皮真够厚的,看到权贵就想巴结......”
韩知望讥讽了一句,懒洋洋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何恒恼羞成怒,“你!你别走,给我下来!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小爷说的还不够清楚?”
韩知望‘嘭’地一声关上车门,手肘懒懒搭在车窗上,斜睨着何恒阴阳怪调地嘲讽:
“人家可是大帅夫人,今儿能见着一面,都是你们何家祖坟冒青烟儿的运气,还异想天开想到聂公馆去拜会,你以为你们泯阳何家是什么名门望族?值得堂堂帅府给你们这帮乡巴佬几分颜面?”
他说着,无视愤怒眼红的何恒,目光如刀冷冷看向回过头来的何蕙兰,冷笑着一字一句道:
“不是我大哥,你们这群乡巴佬连我浔城韩家的门都巴不上,今日还能有资格立在聂帅的烈曌军校里参选?登高踩底不择手段,寡廉鲜耻,什么玩意儿!”
“韩知望!你别太过分了!!”何恒愤怒咆哮,伸手一把揪住他衣领。
韩知望冷笑了声,一脚油门儿踩下去,洋车豁地驶离,坚硬车窗重重别到了何恒的手肘。
何恒痛叫一声,猛地撒开手。
“阿恒!”何蕙兰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查看他伤势。
何恒抱着剧痛的胳膊低低痛嘶,眼睛还狠狠盯着韩知望的车离开的方向。
何蕙兰皱着眉神色担忧,“阿恒,你怎么样?还能动吗?有没有伤到筋骨...”
“阿姐,我没事。”何恒忍着痛屈了屈臂弯,恨得咬牙切齿,“狗东西!下次见到他,我非得废掉他一条胳膊不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