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养了一个月,吃奶吃的好,如今是长得白白胖胖,精神头儿也比前些日好的多。
还多了个毛病,就是夜里精神,睡得晚。
俞茵知道这事,也不勉强他,时常等他困了,才让乳娘抱走。
聂天擎又不让她抱儿子,以至于养成了,每天晚上都是他逗孩子,直熬到小崽子哭闹要睡为止。
这会儿,他手正被小拳头攥着,听俞茵这么问,随口笑说。
“打仗多艰难,哪儿适合拖家带口?”
又解释,“早年成亲的那些,要么长年累月不回家,自己媳妇儿长什么样儿都忘干净了。要么,是战死沙场,一辈子也回不去了,留下孤儿寡母......”
聂天擎说着,面上笑意敛了敛,撑手坐起身。
“那些随军的妻儿,有些也在战乱时或死或丢,这就导致军中人形成一股子默契,都不爱那么早成家立室。”
俞茵了悟,垂眼又翻了两页,感慨说:
“所以军营里设立军妓所,这地方,的确很有存在的必要。”
聂天擎认同。
“人非圣贤,参军又不是为了做苦行僧。男人在外面拼杀,已经很苦,不能对他们太苛刻。”
“庞大的军队,成千上万都是男人,设立军妓所,也是为了叫他们在浮躁时适当缓解,不至于一时糊涂,做出太出格的事。”
俞茵听言顿了顿,浅笑说:
“我阿爹当初,好像很理解这一点。”
聂天擎鹰眸微怔,想起来,聂军当初入城,俞老爷子带领整个商会,包下城里大小堂子来‘慰问’聂军的举措。
他淡淡一笑,“男人,终归都了解男人。”
俞茵就忍不住掀睫看他。
聂天擎对上她意味深长的视线,立时头皮一麻,拧眉沉声说:
“少给爷下套儿!老子跟他们不一样,你知道...”
俞茵忍俊不禁,嗔道:
“我给大帅下什么套儿了?我只看你一眼,还什么都没说呢。”
聂天擎,“......”
他摇摇头,不跟她争执没必要的话题,起身出去喊来乳娘,把开始吭叽闹腾的小崽子给弄走。
乳娘抱走了孩子,屋里也清静下来。
聂天擎自己进盥洗室去沐浴,俞茵继续靠在床头看那本名册。
冯郊做事细致,所有人的名字下都登记了职务,还有随行之人的名讳,年纪,和关系。
俞茵看的也详细。
等聂天擎裹着浴袍从盥洗室出来,她也刚好合上了名册。
聂天擎走到床边,低声揽抱她。
“不是嚷嚷要沐浴?爷抱你...”
俞茵笑盈盈环住他肩,由着他抱起身,稳步往盥洗室走。
她指腹轻捏男人耳垂,水眸含笑看着他俊阔侧颊,细声说:
“我是说,我阿爹。”
聂天擎没反应过来,挑眉垂眼。
“你阿爹,什么?”
俞茵,“我生了朗儿,应该让我阿爹知道的,大帅,我想祭祖。”
‘朗儿’是儿子的乳名。
‘元烈’二字太重,不适合唤奶娃娃。
所以俞茵又给儿子取了乳名。
聂天擎这才明白,她先头突然提她阿爹,是这层意思。
他点头,“应该的,等过了满月宴,爷陪你祭祖。”
俞宅是有祠堂的。
只不过里面供奉的,只有俞茵的父母。
说到这件事,聂天擎也勾起好奇心。
他抱俞茵进浴池,慢条斯理解她裙襟上的盘扣儿,声线清缓问她。
“俞宅那家祠堂,是不是太冷清了?祖上那些人的牌位,你阿爹没想着填补上?”
俞茵摇摇头,“阿爹跟大帅一样,无父无母,不知身世。”
聂天擎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事,不由挑眉,眼里也带出几分兴致。
俞茵握住他手背,阻止他继续脱她衣裳,语声徐柔解释说。
“他说,他是被我阿姆捡到的,阿姆是个贵小姐,可怜他冰天雪地里乞讨,就带他回府,给他一个看家护院的差事。”
说起这件事,俞茵想起小时候,阿爹看阿姆的眼神,不禁也笑起来。
“我阿姆温柔善良,阿爹很敬爱她,对她言听计从,他们感情很好。”
“只可惜阿姆身体不好,起初兵灾匪乱那两年,阿爹带了她逃到潍城定居,那时候阿姆已经患病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在这里谋生,才有了如今这份家业。”
说着,她轻轻推开聂天擎的手,自己拢住裙襟。
“阿爹不提阿姆的家人,阿姆也不提,我也就没再打问过...”
聂天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眸色黑沉沉看向她。
俞茵耳根子发烫,小声说:
“今晚不行,...你再让我缓两天,好不好?”
聂天擎定定看她,悬在半空的手,指腹捻了捻,深提口气压下念头。
他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关门时,又深深看她一眼。
“快点出来,别洗太久,要早点歇息。”
俞茵垂着眼睫轻嗯,细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