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爷手底下这支兵，当年是姓聂的。”
“聂老头儿俩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折在爷手上了。”
“他们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但老弱妇孺她到底无辜，爷不好赶尽杀绝，手底下的十万雄兵，都看着呢。”
“当初，就随手给了她们一笔钱，把她们安顿在一个小镇上。”
“原也没想着再管她们了，谁知道她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就这么给找上门来......”
俞茵鼻腔里柔柔嗯了声，说：
“大帅统筹大局，需要声望和威信，我理解。”
聂天擎捏着她腿的手一顿，打眼儿看她，压低声问：
“真理解？”
俞茵挑眉点了点头，“嗯，真理解。”
聂天擎就笑了，抬手搂她，在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上，喜爱的亲了口。
“爷就知道，茵宝儿最贴心窝子。”
顿了下，又语声沉柔，继续解释：
“无关紧要的人，她们要不找上门儿，爷早给忘了，哪儿还犯得着跟你提，你说是不是？”
他俯首抵俞茵额角，“茵宝儿，这事儿真不要紧，爷可不是故意要瞒你，不能往心里去。”
他答应过俞茵，永远不骗她。
隐瞒等同于欺骗。
聂天擎怕她较真儿，故而回来这一路，才心里发慌。
俞茵好笑，“都说了理解你，怎么还会往心里去呢？”
聂天擎垂目睨她，唇角勾起笑意，乌黑瞳仁里都是心满意足的安宁。
俞茵看着他，不嗑瓜子了。
她倾肩往男人怀里靠了靠，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皮屑，敛着眼睫，语调慢悠悠问。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那大帅准备，怎么安顿她们啊？”
“已经交代人去办，她们无非是想拿着聂老头儿那点人情，到爷这儿来卖弄，讨个安享荣华的日子。”
聂天擎说着，皱了皱眉：
“那个孩子，是聂家最后的血脉，爷愧对聂老头儿，帮他把这孩子养大吧。”
“另找一处院子给她们住，外拨两个佣人，帅府也不是给不起一口饭。”
俞茵胸脯起伏了一下，有一股气在酝酿。
不过他能想到把人送去外面院子去，而不是留在帅府，也算有心了。
她抿了抿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聂天擎一手搂着她，听言垂眼看，腰背端直了。
“茵茵说。”
“大帅留下她们，可想过往后，外人议论起来，怎么定义她们？”
“还能怎么定义？爷也算聂家人，她们就算侄媳妇儿，侄孙女......”
俞茵翻了他一眼儿。
“你到底不是真正的聂家人，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少？”
“还侄媳妇儿，侄孙女，用得着你，尊称你一声‘叔’，你还真当自己是人二叔了？”
“......”
俞茵环住臂，视线落在院子里那两头灰狼上，接着说：
“而且这关系，何止是复杂？”
“这两个寡妇之所以守寡，是因为你杀了她们男人！”
“她们是你军权斗争的牺牲品，你该没忘了，你们是有死仇的？”
聂天擎眉眼很淡，“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爷是看聂老头儿面子，才留下她们吃白饭，要敢不识好歹，一枪毙了就是。”
“毙了？”
俞茵偏头抬眼，笑睨他：
“要毙早该毙了，还留着非要等闹出事了，脸面上不好看，再恼羞成怒下死手？”
聂天擎一侧眉宇轻褶，若有所思盯着她眉眼。
“茵茵，你暗示爷直接料理了她们？”
俞茵笑意一敛，转过脸去目视前方。
“我可没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她们一旦留下来，要真只图个安定，帅府是不缺那几口饭，帮大帅还情面的。”
“可若有一日，她们要更贪心，非搅和事不可，到时闹得大帅脸上难堪，对‘老弱妇孺’要下死手，可就更不好弄了。”
聂天擎贴到她耳畔，呼吸滚烫。
“茵宝儿有更好的法子，料理这事？告诉爷。”
“好法子算不上......”
俞茵轻舔下唇，偏头认真看着他。
“我想了想，不如送远一点。”
“大帅的祖籍在哪儿？又或者，聂家的祖籍在哪儿？有没有这样一个合适的‘老宅’，把她们养到那边去。”
送的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见不到面。
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俞茵不想为她们争执操心。
——
“送我们回岷县？”
客栈房间里，看着奉命带人前来的副官，聂家大少夫人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
她跟二少夫人对视一眼，拧紧眉头，不满地嚷嚷：
“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岷县？那儿多贫落，媛媛回去还能有什么出息？”
说着，语调越来越尖细扬高：
“老宅都多久不住人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那得荒芜成什么样儿了？把我们送回去自生自灭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