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身裁制的衣裳,没有不合身的道理。
裁缝娘嘴巧,赔着笑脸一个劲儿夸俞茵。
“夫人身段儿好,没有您穿上不好看的衣裳,这两件儿旗袍儿,是新婚头三日穿的喜服,您也试试?”
嫁衣真材实料,最上等的正红绫缎细密而沉重,重手工金线刺绣,别提多华贵。
配套的金玉首饰,同样沉的压人。
这一套行头压在身上,俞茵只觉得又闷又坠,瞬间不想再试。
她摇头,交代程妈和香梅:
“都挺好,收起来吧。”
程妈给了裁缝娘赏钱,亲自送她出去。
香梅则忙活着,把箱子里的新衣一件件塞进俞茵的衣柜里,顺便把嫁衣平平整整挂在落地衣屏上。
俞茵坐在榻上翻账本,眼尾余光被那过于炫目的红晃了下,注意就再也不能集中。
她不期然就回想起上辈子,自己仓促嫁给江澄的那场婚事。
那时候的俞茵,将阿爹留下的遗产看的很重。
她一无所有,很缺失安全感,害怕江澄有一天移情别恋,自己会下场凄惨。
所以从最一开始,就防着任何人惦记阿爹留给她的遗产,不管是信物还是数目,她谁都不告诉。
没想到江澄也因此,对她存着不满,还记了一辈子。
回头想想,她嫁给江澄,没有嫁妆也没有聘礼,婚宴办的极仓促简便。
那时候,俞茵只因为自己‘婚前失贞’,便觉得能做正妻已经很好,根本没计较那么多。
现今换了个人,愿意给她泼天富贵做聘礼,大肆操办婚宴,还要登报庆贺普天同庆。
两人只认识几日,便会给她撑腰,哪怕是杀人放火。
聂天擎这人,行为举止偶尔粗俗野蛮,除却男女之间那点事,旁的到底还没做过一件对她不好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说不动容,是假的......
正自静静望着嫁衣出神,思绪便被从外面进来的程妈打断。
“小姐,冯副官长过来,他带人来送大帅的行李。”
俞茵回神,轻轻点头 :
“叫他们拿进来。”
明日两人拜堂成婚。
聂天擎说过,婚后搬来跟她住芳汀院。
很快,冯郊带着副官们进来,他们抬了一口大箱子,还有两只皮箱。
堂堂聂帅,行李只有这么多。
冯郊站的笔直,笑眯眯地朝俞茵颔首以礼:
“夫人,行李属下放在这里?还是...”
“放着吧,程妈和香梅会收拾。”
“是,那属下就回去,同大帅复命了。”冯郊说完,朝身后几个副官摆了下手,转身就要走。
其他人先出去,待他要跨出门时。
俞茵不禁唤了一声:
“冯副官长。”
冯郊适时立住脚,侧身看她,面上斯文含笑:
“夫人,您唤属下冯郊便可。”
俞茵唇角浅抿,顺口改了称呼:
“冯郊,大帅还忙么?今晚他可回来用膳?”
冯郊脸上笑意不变:
“大帅还在兵府司见客,裕京军政府的张少帅到了,夜里大帅要应酬贵客,兴许很晚回府。”
说完,又温声问俞茵:
“夫人找大帅有事?如果不方便让属下带话,属下会知会大帅,说夫人想见他。”
俞茵听罢,抿唇轻摇了下头: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大帅忙,你不用告诉他,去吧。”
冯郊眸子温静看了她几秒,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然而回了兵府司,冯郊还是第一时间抽空,把俞茵的话低声禀给聂天擎听。
彼时,聂天擎正在书房,跟裕京政府的张锋海喝茶。
偏着脸听完了冯郊的禀话,他硬朗眉目印笑,笑意带出几分愉悦。
“使个人再回去一趟,告诉夫人,明儿再去看她,让她安心待嫁,夜里早些歇着。”
他这几日刻意避着不去找俞茵。
今儿晚上要去见了她,还能无事收场?
忍到明天就名正言顺洞房花烛了,今晚他绝不能前功尽弃。
冯郊听了话,转身出去交代了。
坐在聂天擎对面沙发上的青年,见此淡淡笑了声:
“聂帅很喜欢自己的新夫人,先前在裕京,对着别的女人,可没有这份耐心。”
“真要看对谁。”
聂天擎修长双腿轻搭,慢条斯理笑着点了支烟。
男人疼爱一个女人,连提起她的名字,嘴角和眼里漫开的笑都藏不住耐心和宠溺。
张锋海见过俞茵,在几天前,军政府为聂天擎举办的接风宴上。
他回忆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夸赞:
“新夫人的确美丽娇柔,十分惹人怜爱。不过我们竟是没想到,聂帅亲自去一趟裕京,是为了寻回错失的姻缘,早知如此,当日不给你张落了。”
又揶揄他,“聂帅对新夫人实在是用心了,难怪能抱得美人归。”
聂天擎深吸了口烟,烟雾顺着肺管子咽下去。
寻回错失的姻缘?
品味了一番这几个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