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心中不明,以往的经历来说,第一个问的人,向来不是他。
主公以往在商议大事的时候,都会先问一人,以求抛砖引玉,只是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他,现在却开口问了。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那就是他想要马上知道上策,而不愿继续慢慢商谈,方才会如此,当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如此。
而且,他的神情,似乎也有点不太对劲。
许攸在下方捻须思索,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若是按照他心中所想,此刻进言,当然是来年继续进攻,但主公之意,未必想要继续兴战攻伐。
“曹操又得一年冬,应当准备更加妥当,若是主公再与之兴战,来年春日定然比今年更加惨烈,而我境内之繁盛,其实不差于中原腹地,许都虽有天子之名,但人人都知晓曹操乃是真正有窃汉之心,不会让他坐大。”
“在下建议,还是暂且罢兵,只是陈兵边境,以和曹操隔河相望。”
“如此,可留有一年空隙之机,得以让百姓休养生息,我们也好在各地招兵买马,只是如此决策的话,那些当初拉拢的外援同盟,或许就成了变数。”
“需要,我等商议抉择。”
“哼,”袁绍听完直接冷笑,而且不做任何思考,好似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劝说一样,不多时就开口冷声道:“子远此言,我早已料到,但当初你是主战之人,进言动兵,而今遭败,士气低落,又要固守。”
“实在是难以服众,”袁绍撇了撇嘴,神情莫名的有些不屑,再次冷笑一声,看向别处道:“沮君有监军之责,魏郡之兵马钱粮,他心中有数,此次折损,真是令我心中悔恨。”
“恨当初不该让曹操有可乘之机在东郡站住脚跟,此人奸诈,狼子野心,如今竟然成了我心头大患。”
“明年,我仍欲战。”
袁绍说到这,直接了当的叹了口气,“子远主守,则不能胜任军中要职,转为保障我军后勤如何?”
“除此之外,各地家族都出资招兵买马,我魏郡的臣子,也需廉洁奉公,不可私自攫取朝堂钱财,各家都需出资当军资之中。”
“主公,我……”许攸没想到,当着众人之面,袁绍竟然会这般对他,这哪里是问他计策,这分明就是拿他来开刀,然后将主守一党的谋臣全部打压下去,谁人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怎么会这样?
“来年的军略,也无需一口吞下战果,在场的诸位,都是我心腹谋臣,也都才学出众,有当世不可多得之谋,只需为我做一件事,便算是胜利,”袁绍严肃的扫视众人,语气、神情都是十分坚决,看来他已经做下了决定,而且是考虑许久,不容有人再劝说。
此刻,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袁绍,好奇是什么军略目的,让他如此郑重。
“把黑袍骑,引出曹营,全灭于境内。”
袁绍没有拖沓,掷地有声,朗声而言,让堂下的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却也有不少人很快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张伯常。
主公的确还是很在意这个曹营谋臣之一,相比于谋臣,他更像是一员奇将,总是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行军之法远超常人,此能当世罕见,若是能杀了他,灭了黑袍骑,正面战场上能少太多隐患,也可全力对敌。
这个战略,其实非常重要,这个人和这支骑军,堪比十万大军。
“主公放心,定有计策,引张韩出来,将他格杀于战场之上。”
“不错,他的黑袍骑在北方战场立下大功,来年定然会更加踊跃,或是曹军的奇兵也不一定,若能斩杀,可挫曹军锐气,重击其军心。”
“或许,自这冬日起,就可开始布局,再视情况而定,将他引入局中。”
有了目标,堂上的商议之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
转眼,冬日过去。
曹昂在三个月内,几乎每日都是少眠少休,每日和杨修带着各家的子弟亲自到一线去,建造了数座营寨来收容难民,同时开仓放粮有四万多石粮食,逾三万金肉。
带医官署的各位名医,查探河流水源,打造深井,以确保用水的水质。
按照张韩的建议,让子弟佩戴药用香囊,并且加紧赶制了巨量的香囊,赠予百姓佩戴。
一郡之地为中心,惠及了周边十几个县,通行的医官以马队为交通往来,彼此通达,让诸多地界的人们都得到了救治、防护,收治之良民,达十万之多。
东至下邳,西达鲁阳,百姓无不是对曹昂公子歌功颂德。
这三个月过去,最本质上的变化就是。
以前,只有士人、曹营谋臣,以及军中将士知道曹昂乃是仁爱君子,天生仁厚、平易近人,足以令人追随与结交。
而现在,则是各地的百姓都已经知晓,并且在为他歌功颂德,这个范围,并不是很大,可却是一个好的开始,不出数月,乃至一年时间,曹昂的仁德之名,便会成为他的标识。
此次,对于曹昂来说,当真是收获良多,而且有质的变化。
陈留衙署之内。
程昱从外归来,手中拿着百姓的万民书,可谓是神采飞扬,他从未见过这般群情激奋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