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既然聊了这么多,在下有些话还是想说,”张韩忽然正色起来。
“但说无妨,”曹操丝毫没有忌讳,还沉浸在一整套农桑改良的政令畅想之中。
况且你张伯常连划船不用浆全靠浪这种话都出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当下的兖州,我们已经做到了祭酒方略之中的第一步,取兖州立足,期间多次得到了袁冀州的扶持,以及鲍相的鼎力相助。不过与兖州的儒生却成了一种近乎于‘党争’的局面,正是因为这样的局面,反而让其余诸侯不会将主公当做首敌,因此反而是好事。”
“党争?”曹操闭着眼沉吟了这个词,“哼哼……他们是儒党士族,我曹孟德是微寒草莽,存在阶层的差异,嗯,你说得不错。”
不,我想说的是他们可能把您当做阉党,草莽阶层可不会恨之入骨到这种地步……
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口,说了以后肯定要被曹老板记小本本上。
“这也是在下进言修内政,不予置理这些儒生怨言的缘故,因为对外让人觉得束手无彻、人和丧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说得好,”曹操嘴角登时上扬,心情大好,伯常文武双全,说话又好听,还懂得农桑器具铸造,真是个人才。
“所以,明年开春,只有三件事!内治、养民、屯田!”
搞钱,搞钱,还是特娘的搞钱!
张韩笑眯眯的道:“最好主公再写几首诗,流传出去,将您的才德、情怀与志向都表达出来。”
“深秋多有愁,自当有好诗。”曹操轻笑了一声,诗赋不再话下,可流传于境内。
“嗯——要田园赋,”张韩认真的道,“或者言志赋,不再言军苦、不言民苦。在下觉得,若是能让百姓感念田园安乐、想起大汉盛平,这个春日他们会奋力许多。”
“共情也有穷时,若我在乱世则思安,我在兴平自愤恶。他们已经吃了太多苦了,但今年尝到了甜头,来年开春不妨再让百姓多一些希望……”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此刻曹操竟然觉得张韩这番话非常深刻,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一般二十有三都是锋芒毕露的年纪,更别说伯常还是行伍之中杀出来的人。
我在乱世则思安,生于兴平自愤恶。
不错,无论兖州子民、还是青徐屯民,心若已得了安宁,自然思念盛世太平,心念就会更加感恩兖州之政,然后,就会奉献。
而不是惶恐不安的等着他曹操带人拿刀架脖子上去逼迫,才肯说出一句:君清平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划掉),乱世之英雄!
既然如此,伯常所言就不是让我写诗了,是请我在兖州境内以此等诗赋成风气,可以传于各州郡,自会有人来效仿。
“鸡汤来咯,”典韦在外又跑了一趟,和庖厨端来了最后一锅汤,进来后合上了房门,怕跑了暖意。
曹操伸手相请,一股豪气扑面而来:“伯常敬请畅饮,切莫拘束!”
张韩两眼一瞬间呆滞放空:“这特么是我家……”
……
这一夜,曹操和张韩聊了许久,随后从衙署之中传出了不少诗赋,趁着还没有冰雪封路,传向了东郡诸地。
包括戏志才在内的许多文人,都各自在家中作诗写赋,广为流传。
也得到了一些“钱镈停置,农收积场,逆旅整设,以通贾商。”的诗句,描绘时下兖州安宁之景,更有张韩随口所吟“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妙句。
大多是庶人一党在彼此自嗨,士人是不屑于此的,兖州士人本身听闻一些歌赋的时候还打算附和而做,但一听此风率先是曹操所著……
当场痛骂“不思民苦”,将此诗文全都当做今年得了些许收成,便开始异想天开的去畅享那些遥不可及之道。
于是他们气得再次在家中小聚,大呼“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痛斥当下兖州官场由曹操举任上来的官吏,全为鼠目寸光,不通治国治郡之道。
在这光景下,曹操命曹昂亲自带头,统屯民至各地的田土灌冬水,以保证在入深冬之前土壤能够储存充足的水分,趁着养土之时,把这些诗作传于山野阡陌之中。
在冬日里,兖州反而得到了不少安宁。
转眼冬去春来,兖州官署再出人丁,建造了“龙骨水车”和“溪井”两项新式的农桑工具,从东郡开始,到济北、陈留、东平等地相继推行。
龙骨水车斜放入水中,身有木板成槽,通过顶部的踏板,用传带的力量使得车身木槽向上移动,每一层槽都可以传动一桶或数桶水,传到岸上后,倒入挖好的沟渠,就能流入田地之内。
至于溪井,则是在河边,溪边的阴凉处挖掘深井储水,在上方用棚顶盖住,简单易做,用以防止旱时河流干涸。同样也可以用龙骨水车来取水。
这两项新令一出,农桑时附近都热闹了许多,农户自然乐得来看热闹,每当有人聚集时,就会自发的有屯民介绍这些器具,同时告知他们功效。
“咱州牧的志向可大哩。”
“他写的那些歌赋,俺也能哼唱几句,不是随口说说啊!这是真正要把我们带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