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常在容色清丽,也是个美人胚子。
虽出身低下,却性子孤傲,又连日独得圣宠,是以并不买华妃的帐。
心下倒是有些瞧不起华妃。
那么有本事不也降了嫔位吗?
刚复妃位,连协理六宫之权都没复,就跳出来让自己充当乐伎取乐,做梦!
妍常在起身并不瞧华妃,只是跪下回话,眼睛却是望着皇上。
“皇上,嫔妾日日弹奏乐曲,今儿是除夕,能赏嫔妾静静听一首曲子吗?”
那声音无比爱娇又笃定。
华妃怔了一瞬,几乎不敢相信,这后宫里还有如此大胆之人。
哪料到,妍常在环顾四周众嫔妃,忽然更大胆地说。
“皇上,嫔妾听闻富察贵人古筝弹得极好,可惜姐姐有孕了,不好劳烦。”
富察贵人听了妍常在的话,几乎气晕过去,正待发作,坐在身边的敬嫔拉住了她。
妍常在又笑道。
“听闻惠贵人也会抚琴,不如请姐姐抚上一曲,也好过听宫廷乐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沈眉庄欲待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急切之中,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甄嬛。
甄嬛心中冷笑。
这是哪里来得蠢材,还封为常在,常在这里惹人笑话吧。
甄嬛在座位上起身,躬身行礼。
“回皇上,眉姐姐偶感风寒,身子不爽利,还是请妍妹妹另选他人吧。”
甄嬛此话虽然不甚客气,但是皇上刚刚复位了华妃,正是对她有一丝愧意,所以丝毫不在意甄嬛的语气。
“嬛儿坐吧,朕知道了。”
妍常在却是有些下不了台了。
众嫔妃本就嫉妒她独得圣宠,一时间竟无一人给她解围,就连皇上都未开口,而是慢慢地饮了杯中酒。
“月贵人?”
妍常在忽然像抓着了救命稻草。
她来到安陵容身边,拉她走到殿中。
“皇上,听说重阳节时,月贵人不是唱歌还跳了舞吗?今夜就让月贵人自弹自唱,让众姐妹欣赏吧。”
皇上酒杯重重地一顿,杯中残酒洒在明黄色桌围上。
苏培盛连忙上前擦拭,更换了酒杯。
他的小腿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离皇上极近,听到了皇上粗重的喘气声。
“好啊!不管是妍妹妹,还是月妹妹,反正还是弹个新鲜的曲儿来听听吧。”
华妃抚额轻笑。
管她谁呢?都是一群贱人。
这月贵人虽不得宠,但长得千娇百媚,看上去就是个狐狸精,拿她当戏子取个乐也好。
皇上倒一时不好发话了。
果郡王虽然见月贵人凄惶,却也是无法,只能连饮几杯,叹了口气。
殿中安静,宫廷乐师早已停了演奏。
良久,依旧没有人解围。
安陵容只好解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她似乎怕寒,入殿后一直未脱下来,宝鹃上前接过斗篷。
皇上这才见安陵容着月牙白素色宫装,只是那素白锦缎上绣了一枝盛开的红梅。
红白相映,又与眉心一点朱红梅花映衬,极是优雅美丽。
面上未施胭脂,干干净净的,但有些苍白,唯那“笑唇”晶莹诱惑。
想起自己曾经怎样亲吻吮吸过那红唇,下腹升起一股热流,直冲大脑。
果郡王亦凝视安陵容的装扮。
见那红梅绒花俏皮地戴在正中,配着眉心“梅花妆”。
还有宫装上绣的那支红梅,仿佛就是自己起了大早,挑选了数十枝梅花,才送去她宫中那枝一样,不由望得痴了。
安陵容坐在乐师搬来的古筝前,定了心神,才伸出双手。
殿内宫灯通明,众人皆看到她手上并未戴护甲。
那双手手背红肿,生了冻疮,有些地方还渗了血丝。
一瞬间,皇上只觉心中痛极。
朕最不想委屈的小人,终究还是受尽了委屈。
皇上轻轻咳了两声,压下喉中的酸涩,正欲开口。
只见安陵容双手抚琴,轻拢慢捻,飘逸婉转的旋律响起。
前奏如流水般划过,安陵容轻启红唇,悠然唱道。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
“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
“悠悠风来,埋一地桑麻。”
“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
安陵容淡雅从容地吟唱。
皇上听那禅意的歌词,似蕴含着一种可以让人超脱凡尘,远离世俗,净心空灵的意境。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凤冠的珍珠挽进头发。”
“檀香拂过玉镯弄轻纱,空留一盏芽色的清茶。”
安陵容唱到这,突然琴声一顿,似乎手背流下了血丝。
皇上的心崩得紧了,几欲站起身,强自压下,又听她唱道。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未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安陵容缓缓道出,曾经对皇上充满了希望和期待,但现在只余无尽的悲伤与失望。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