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活生生的父子俩,谭茗心脑海浮现那一大一小的棺材,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又差点飞喷,咬牙才忍下喉咙的哽咽。
“舅舅,小青。”
张宏光眉头一紧,上前摸摸外甥女的头顶,瞥过母女俩只有一个布包行李,眼里有凶狠的光。
“心心乖,月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月娥缩着肩膀踌躇看向女儿,谭茗心吸吸鼻子笑开。
“真的没什么事,是我太想你们了,强拉着我妈回来的,快开学了,我想在这多住几天嘛,舅舅,我还没吃饭呢,我想吃你做的咕噜肉,还有番茄炒蛋,馋死我了!”
张宏光掩下眼里的忧色,笑着点头,“那还不容易,舅舅给你做,先去楼上洗澡换身衣服吧,这天热的。”
*
淋浴喷头下,谭茗心低着头,定定看着自己雪白平坦的小腹。
她很佩服自己的耐受力,短短几个小时,就接受了她重生的事实。
她为了怀上孩子,多苦的中药西药,多痛多复杂多羞耻的看病流程,她都咬牙受着。
但最后摔下楼梯,腹部剧痛下身濡湿的那一刻,她盯着刘飞帆纠结的脸,心中悲凉却有一丝解脱。
或许,比起重新见到这些爱她的人,她更愿意放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眼眶的泪珠混着温水滑落,谭茗心闭上双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一切还来得及!
重活一次,她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她要护住爱她的亲人,她要伤害过她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
深夜,谭茗心轻手轻脚越过沉睡的张月娥,摸黑下了楼。
后边小院还亮着灯,张宏光坐在小货车旁的石板凳,手指头的烟挂着半截烟灰。
“舅舅。”
张宏光抬头,见外甥女走出来,连忙掐了烟头,“心心睡不着?”
“嗯,吃太饱了。”
谭茗心走过去坐下,仰头看着银白的月亮。
“舅舅,小青的病好些了吗?”
张宏光扇着扇子,“……嗯,医生说要一直吃药静养,按时复诊,问题应该不大,准备明天去医院拿药呢。”
谭茗心扫了眼旁边的小货车,抿了抿嘴,“一定要明天去吗,小青的药全吃完了?”
“倒不是,下个月才吃完呢,过些天小青要回城里开学,我提前去拿回来,怎么,你明天想去哪玩?”
谭茗心心一喜,“那早上舅舅带我去后边山上摘埝果好不好,好久没吃了,早上阳光不晒人,咱们下午再去医院拿药,我也想出去买些零食。”
张宏光自己没女儿,向来疼爱外甥女,宠溺一笑,“好,你妈喜欢吃的桑果子也长熟了,摘些回来放冰箱里。”
“嗯!”
谭茗心松了口气,掩下眼里的水光。
舅舅很疼他的妹妹,若他没死,她和妈妈后来不会受那么多苦。
保险起见,怕张宏光出门,谭茗心愣是一晚没合眼,竖起耳朵时刻关注楼下动静,边抽空回想她17岁之后发生的事情。
舅舅去世之后,谭正明更嚣张了,所以不到一年时间,就把小三私生子带回来了,而她这一年的高三生涯,也发生了不少事,直接影响了她的高考成绩,最后只能去了广市的三流大学。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张月娥伸着懒腰坐起身,讶异看着向来喜欢睡懒觉的女儿。
谭茗心也伸了个懒腰,“舅舅说等会带我上山摘埝果桑果,早上太阳晒不黑我。”
张月娥好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馋虫一个,回来记得叫你舅舅摘些麻叶回来,中午做麻叶鸡吃。”
换了衣服下楼,张宏光已经在后院翻了半块菜地的土,田桂兰在洒菜种子。
谭茗心把会开车的张季元也叫上一起,三人提着篮子,顺着水田边小路走往后山。
路上不时遇到些村民,见到谭茗心都热情打招呼,夸赞一番。
“茗心!”
一道熟悉无比的喊声传来,谭茗心僵住,缓慢转头看去,深深呼吸平复心中爆发迸裂的恨意。
女生一身半旧的灰衣,头上戴着草帽,挽起的裤脚下双脚沾着湿泥,惊喜跑过来,黝黑的圆脸五官扁平,鼻梁上有些雀斑。
在许月月全脸整容之后,谭茗心差点不记得这张普通的脸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昨天回来的。”
许月月欣喜笑开,“你会住几天?咱们一起坐巴车回城里开学吧!”
谭茗心语气淡淡,“不知道,我舅舅开车送我。”
许月月一喜,边上的水田走出一个妇女,殷勤搭话,“心心回来啦?这不正好,月月一起搭顺风车出去呗。”
谭茗心扫了眼王春平,如今还是一副殷勤讨好的模样,丝毫没有后来跟着女儿逼迫她离婚让位的凶狠嘴脸。
“不了,我和我妈一起,还有外婆舅母表弟,没有位置。”
许月月一愣,看着神情淡漠的好朋友。
谭茗心每次见到她干农活,都会很心疼拉她去家里玩的,这样她爹妈也不好继续指使她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