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大营。
赵长卿和几位将军围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一封书信。
信封已然打开,厚厚的一摞信纸洒落在桌面上。
严格来说,这不是信纸,而是一封奏疏。
翰林院修撰韩大人给圣上的奏疏。
里面的内容,刚刚被在座的人传阅了一遍。
看完,每个人都沉默了。
大帐里死一般的寂静,无人言语。
过了许久,终于有个性子急的耐不住了,打破了沉默。
“这个韩修撰韩大人……我怎么听说他才刚刚十八岁?”
有个刚从京城来的李将官点头道:“正是十八岁,他中了状元游街时,我也在场,看见了。那韩状元脸上稚气未脱,还是少年人的样子。”
张将军一脸不信:“十八岁能写出这样的奏疏?你莫要哄我老张。”
又有人插嘴道:“奏疏写得好,不愧是个状元。但是里头提出的这些狠辣之策,可不像十八岁的人能想得出来的。难不成,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一旦实施……嘿嘿……”
又有一位将领噌地站起来:“都督,迟恐生变!正好趁现在乌桓国内乱,无暇分身,我们干吧!”
赵长卿身穿银甲,目光在帐内众人身上巡视一圈。
眼锋转厉,右拳猛地落在桌案上。
“干!”
正光三年,秋。
从幽州边境屡屡传来捷报。
八月,赵长卿率军攻打东北边境接壤的高利国。
高利十战十败,派使臣送来降书和礼品,表示愿意岁岁朝贡,尊大乾为宗主国。
九月,赵长卿派人切断柔然通往大乾的商路。
西北边境的柔然,地处交通要塞,通往西方和北方的商路,皆从此而过。
现在突然被切断,西域和北境的商人不得已绕道而走,柔然的税收骤减。
柔然无奈之下,派人与大乾举行照会。
表达了柔然恢复商路和税收的意愿,并表示愿意长期与大乾保持友好经贸往来,并将大乾入境柔然的商品关税减少三成。
十月,幽州兵马大都督下令,对北漠进行禁售。
大乾通往北漠的关隘封闭。
所有去往北漠的行商,都要被严查。
禁止大乾商人向北漠运输食盐、铁锅、粮食、药材等生活必需品。
北漠全境,此时正在流行马瘟。
治疗马瘟全靠从大乾运过去的药材。
可是赵长卿这一出手,一夜之间,北漠便突然失去了源源不断的药材供应。
没了药材,马传染人,人又传染马,情势越来越糟糕,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了。
北漠派人到幽州大营求见赵长卿。
十一月,乌桓国的内乱终于平息。
查克钦统一乌桓南方和北方,将大王子囚禁在北境行宫。
然而,当他收拾完自己这一摊子,再向周围这么一看——
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乌桓国的这些邻国,全都成了大乾的小弟?!
他在窝里斗的时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大乾有高人。
幽州军的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的软肋上,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更让他惊讶的是,赵长卿这厮,进取心竟然如此之强?
就算有高人指点,能在短短几个月,便迅速地搞定了周边三国,也是不容小觑的执行力。
四个邻国,结成同盟,对他形成合围之势。
查克钦坐在铺着虎皮的王位上,暗自磨牙。
在大乾京城的某个宅院里,韩修撰韩大人也正在向自己的母亲解释着他设计的这一切。
“母亲,孩儿查了兵部的资料,发现高利的军力与财力都不足以维持一场胜利,率军攻打,如无异常发生,我军必胜。”
何悠悠点点头:“嗯,充分的了解敌人,才能打赢胜仗,不错。那柔然呢?”
“孩儿从户部的档案中发现,我国与柔然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柔然在过境贸易中,收取了高额的过境税收。若能从这一点下手,便如同扼住了他的咽喉。”
“北漠?”
“北漠境内正在流行马瘟这件事,是孩儿从礼部鸿胪寺的官员那里得知的。孩儿又查了近期两国之间往来商贸的资料,发现近期他们对药材的需求量增加了不少。”
何悠悠不吝赞美道:“阿狸,你做得很好,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圣上为什么不交给政事堂去商讨,而是让你一个人去做?”
这些问题,若是政事堂那帮老狐狸们去商讨,应该也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或许,手段更为老道狠辣,更致命。
阿狸面上现出疑惑的神色:“母亲,孩儿也觉得奇怪。越王在给圣上的书信中,指明要孩儿去做这件事。”
何悠悠听他这么说,脸色一凝。
赵长卿指明要阿狸去办?
而不是让圣上召集群臣商议?
莫非……
“赵长卿……他可能是在有意栽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