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祺扛着这钉耙进御书房的时候,差点没把站在门口的内侍给吓死。
四喜公公吓得扑在地上。
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敢让他进门。
“二皇子!您可不能带着这个玩意儿进去啊……”
“为什么?”赵文祺不解地问道。
“这是利器,是利器啊!有尖儿有刃儿的,不可近帝王之侧啊!您要是非要带进去,奴才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赵文祺坚持道:“可是我真的很想给父皇看看,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父皇要是不看,怎么知道我这么厉害?”
“可是……可是……”
四喜“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他难做啊。
御书房,觐见皇帝,皆不可披甲执刃。
违者,斩。
内侍官未阻拦,放行者,亦斩。
四喜不撒手,赵文祺也无奈,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将自己的钉耙铁铲二合一的农具抱在怀里。
过了片刻,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想出个主意。
他把手拢成喇叭状,举到嘴边,冲着御书房的门里,扯着喉咙高声大喊。
“父皇——父皇——我是文祺——他不让我进去——您能不能出来看看我——”
四喜听见他这喊声,又是一阵哆嗦:“祖宗唉,二皇子唉,您可别大声,此地禁止喧哗,肃静啊……”
然而并没什么用。
二皇子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通,御书房里头的赵长衡早已经听见了。
赵长衡放下手里的朱笔,和太子对视一眼。
“文祺在外头?”
太子默默点了点头。
能弄出这个动静的,整个宫城里头没有别人了。
刚说他消停,这就闹上了。
“走,看看去。”
皇帝赵长衡从御书案后头走出来,带着太子一同来到御书房门口。
俩人这么一看,顿时忍俊不禁。
二皇子坐在地上,四喜抱着他的腿,活像两只斗做一团的螳螂,正僵持不下。
挺好。
干活干累了,出来还能看看表演,不失为一个缓解疲劳的好办法。
赵文祺感觉到人影,抬头一看自家老爹出来了,忙要起身。
却被抱着腿的四喜绊住,一时间没起来。
赵长衡开口道:“四喜,你松手,让他起来说话。”
四喜见陛下亲自出来了,连忙退到一旁,垂手侍立,一声不敢吭。
二皇子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拄着钉耙子:“父皇,四喜不让我进去,我只能把您喊出来了。”
赵长衡看着他手里那个东西,上头明晃晃锃亮亮的尖和刃,立时明白他为啥进不去了。
开了刃的东西,外人不可带进御书房。
“文祺,你喊我出来,何事啊?”
“父皇,我想让您看看我自己想出来的农具,一头是耙,一头是铲,是不是很厉害?”
赵长衡接过那玩意儿,掂在手里:“哟,二皇子自己想出来的?不错不错,这东西能干什么啊?”
二皇子亲自上手示范。
他拿着这二合一农具,冲着御阶下的一块小花圃奔过去。
嘴里高喊:“父皇,您看着。”
一铲子下去,花圃里的一棵刚发芽的芍药立时被掘了出来,横尸当场。
他又继续喊道:“还有耙子呢。”
说着,又用钉耙子那头在花圃里一搂,顿时把一片菊花芽给耙了个精光。
“停停停!可以了,文祺,你别耙了,我都看见了,快回来吧。”
赵长衡一边喊停,一边低声向太子道:“这事儿别告诉你母后。”
御阶前的这些花草,都是皇后最喜欢的。
去年他刚登基时,皇后特意让人把这些花草从东宫移栽到这里,说让皇帝办公累了,就能走出来看看花草养养眼。
如今……
找个熟手园丁,应该还能抢救的吧?
经过这一遭,赵长衡觉得自己对二儿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自己原来可能想岔了。
本来,他认为这孩子坐不住,缺啥就得补点啥。
因此,让他学礼,学文,学儒。
可如今这么一看,净补短处也没补出什么成效来,倒不如顺势而为。
既然赵文祺闲不住,爱闹腾,要不学学武?
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赵文祺找个师傅学练武的时候,人家自己找上门来了。
“父皇,我想找个师傅。”
哟,主动求学?
了不起。
“好事儿啊,想找什么样的师傅?”
“孩儿想找宫里的画师做师傅。”
噗——
赵长衡差点喷了。
他认识赵文祺八年了,压根就没看出来他对画画有什么兴趣和天赋。
也就今年,画了个老七锄地的图。
难道这就把他画画的兴趣给勾起来了?
他们家,往上数到太祖,也没出一个热爱艺术的男人。
难道说,他们老赵家的艺术之魂在赵文祺身上突然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