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悠吓得一摆手:“别乱来!”
程廷睿微怔。
何悠悠压低了嗓音,跟他解释:“这可是皇权社会,一人掌握生杀大权,毫无契约精神可言的地方。搞这么大,被盯上怎么办?官府想要用钱的时候,第一个盯上的是谁?皇帝眼皮子底下,越大,越危险。这个第一,我们绝不能做。”
顿了顿,又道:“甚至不能做第二。最好,连前五都不要进。你想想办法,若是太大了,你就把生意打散,换个字号,表面上不能让人看出是一家。”
程廷睿微微勾唇:“我明白了,这程家商号第一的位置,就留着吧。”
他们现在,需要这具巨大的壳子,为他们遮挡视线。
何悠悠又道:“我们要控制规模,最好走小而精的路子。如果利润高,便做。利润不高,就留给别人做。”
程廷睿借口:“比如布料生意,只做别人没有的,做不出来的。”
“嗯。”何悠悠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想法。”
沈家染坊,她要让小玉多开发几款新色。
最好每个季度一款,作为当季的流行色来推广。
两人这里岁月静好,宫里头却又出了乱子。
三位大儒,被二皇子给气到了。
皇帝赶紧派人安抚老师们的情绪:二皇子又干啥了?
派去安抚的内侍官很快就回来,禀报陛下曰:二皇子顶嘴了。
皇帝:怎么顶嘴的?
原来,三位大儒今天讲的是“君子尚俭”。
讲的是先师孔子对弟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谁知二皇子听完,却不以为然。
皇帝纳闷:“啊……圣贤之言,他一个八岁顽童,能听懂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回曰:有,意见还不少呢。
赵长衡气笑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他都提了哪些意见?”
回曰:二皇子言称,该省省,该花花。没钱,可以节俭。有钱了,还节俭?那就没人买木头盖大房子,没人买漂亮的衣服,没人买肉吃,卖木材的山民丢了饭碗,绣娘和织娘也丢了饭碗,商人赚不到钱,官府也没税可收,大家一起死翘翘。
嘿——
赵长衡就想不明白了,这孩子最近哪来这么些歪理?
理虽歪,竟让人无法反驳。
太子赵文祎想了想:“父皇,儿臣觉得皇弟说得也没错。圣人云,太侈逼上,太俭逼下。若一味提倡俭朴,对国家而言,确实无法提高税收,一些籍此谋生的底层百姓也无法获得收入。”
作为统治者,他们的利益要求,是让有钱人把钱吐出来。
把民间的财富,变成国家的财富。
从藏富于民,变成藏富于国。
用征收适量税赋的方式实现,是相对来说比较自然、比较文明、比较不容易引起民怨的法子。
要是这些人都把钱攒着不花了,那确实是个麻烦。
皇帝拧眉道:“太子啊,你觉摸着,你弟他最近是不是长了不少见识?”
太子凝重地点了点头。
皇帝背着手,望着房梁思索:“原先我还觉得,是新入宫的三位大儒教导有方,才让他见识猛涨。如今见他和三位大儒意见不合,才意识到,这恐怕并不是三位大儒的功劳。你弟他……到底咋回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