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远神秘兮兮地附耳说道:“不瞒你说,我在州府里有些门路。府衙里头的书吏常常和我玩在一处,那日我们在一起抹牌,他跟我说了一事。”
“什么事?”
“府衙里收到底下呈上来的公函,多处乡县都上书曰‘大雪,暴寒,损苗稼,害民田。’”
“你的意思是……”
“今年不光是塞北受了雪灾,牧民损失严重,就连关内,也比往年冷上许多。这一个多月连降几场暴雪,各个地方的庄稼都长不好。照此来看,等夏秋收成时,粮食必然会缺,粮价必然要涨。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先去抢购一些陈粮,等年底再高价卖出去,赚他一笔。”
何悠悠琢磨了片刻。
“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囤粮,未免有些太缺德。粮贱伤农,粮贵也伤民。你这叫囤积居奇,倒买倒卖。到时候冀州百姓,还不得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你这个‘马大善人’的招牌,还背不背得住?”
“……”
“再说了,去年夏秋的粮食,能收的,都已经被本地粮商收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去囤粮食,只能加价从其他粮商手上买。他们难道不知道今年缺粮?就算不知道,你这么大动静,他们又不是傻子,能猜不出来?”
“嘿!不愧是你!我怎么没想到这些?”马修远一拍脑袋。
“这事容我再想想,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等我想到了主意,再和你说。”
“好嘞。”马修远应道,不过他转念又想到一事,“我说韩娘子啊,你说咱俩住得这么远,来来回回商量事儿多不方便啊?而且以后令公子去了云景书院读书,每个月回家也甚不便利。”
何悠悠点头道:“确实。”
“不如这样。”马修远接着说,“冀州城里我有几处三进的空宅子,你随便挑,挑中哪处,就先搬去住着,随你住多久,小弟分文不取。”
“那怎么成?我可不能白要你的。”何悠悠摆手道:“不过我确实有去冀州购置房产的打算,要仔细挑挑看看,拣一处合意的才下手。马爷门路多,到时候还得劳烦马爷多介绍几个房源给我。”
“好说,好说。”马修远连声答应道。
经过这一场交谈,何悠悠当即决定,去送韩正上书院的时候,顺便就在冀州城里多逗留几天,把房子看了。
马修远果然交往甚广,很快就给何悠悠介绍了几个庄宅牙人,带着她到处看房子。
冀州城是本地的经济政治中心,集聚了很多富商贵宦。
城市占地很广,有居民区,也有商业区。
有相对远僻的地方,也有热闹的场所。
相比之下,何悠悠更属意闹市。
太偏僻的地方,生活不便利,对于单身女人来说,也不够安全。
闹市则有闹中取静的意思。
城中的巡防兵也经常出没在闹市,谨防有人寻衅滋事。
有钱有势的人多了,他们巡逻得会更仔细些。
何悠悠想,若是在城中心繁华处,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宅子,能居家办公一体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的,何悠悠考虑到了办公。
如今,她已经是手里有两个大项目的人,常常需要和合作伙伴会面,一起商议项目进展和问题。
一个闹中取静的办公环境,是必不可少的。
北方民宅,不像南方的宅子,总是布置得诗情画意,小桥流水,总体上还是以实用为主。
宅子的布局切割得十分方正,功能性很强。
没有曲曲折折的游廊,亦没有弯弯绕绕的曲径。
就算是有一些风雅的主人,在宅中造园,也不过是砌几道月门,种几丛修竹,栽几颗牡丹芍药之类。
何悠悠不讲究这些风雅之趣。
她是个俗人,更是个功利的实用主义者。
凡事以实用为主。
满城里奔波了几天,看来看去,最后总算挑中了一处。
这处宅子进深狭长,有前后二处门。
前门热闹,后门幽静。
前面临街处,修了三层独栋小楼,楼上一排雕花窗,凭着窗便能看见下面街上的闹市风光。
红男绿女,走夫贩卒,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后门则通向僻静的小巷,人迹稀少,进出都可避人耳目。
更妙的是,后门这里,也有一个角楼。
这角楼,便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临街三层小楼热闹,可作为客厅,宴会宾客。
后门角楼幽静,可办公,悄声低语。
宅子的隔壁是别人家的花园,平日里并无嘈杂的人声和吵闹。
何悠悠很快便敲定了这处宅子。
牙人介绍说,宅子的主人以前是个举人,后来进京参加科考,据说中了进士,就不再回来了。
这座宅子荒废着也可惜,便托人将它转手卖掉。
何悠悠对这一点也很满意。
既然宅子的主人高中进士,那这个宅子就是一座福禄宅第,是个好兆头,让她更加想买了。
带她看房的这个庄宅牙人也知道这宅子好,出价就比别处高出不少。
“进士宅”嘛,但凡家里有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