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不懂地转头笑道:“赵公子,有事?”
赵长卿的脸皮比她想象的厚。
“韩夫人,那药?”
何悠悠回答得很快:“祖传的,秘方,失传了,不卖。”
拉着她衣袖的手抖了抖,却没有放开。
手似乎攥得更用力了些,指关节隐隐泛白。
“韩夫人,这药你手里还有几瓶?我买,任你出价。”
因为站得近,何悠悠略抬头便能看见他那因为擦鼻涕太多次,而被揩拭得通红的鼻子。
原本光洁如玉的鼻翼周围甚至被擦得泛起血丝。
这厮,对自己下手怎么这么狠?
擦个鼻涕都下这么重手?
唉!
心软就是女人的硬伤。
何悠悠掏出那瓶药:“就这一瓶,没有更多了,你先拿去用。晨起、睡前各一次,鼻塞即时可通。”
赵长卿欣喜地接过瓶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
“这是虎狼之药,不可多用,切记切记。每次喷一下即可,最多不能超过三下。还有,连用不可超过五天,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
“比如鼻窍突然血崩之类,总之不能连用超过五天,你记住就好。要是用错了,出现了什么毛病,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这药的主要原理是收缩血管的,强制性把局部扩张的血管收回去,而产生鼻窍通畅的效果。
长期使用产生的副作用一般是鼻黏膜干燥,鼻腔出血,或是药物性鼻炎。
何悠悠为了吓他,特意说得可怕些。
“好,我记住了。”
赵长卿得了药,整个人的气势便不一样了。从刚才的祈求,又重新变回了气定神闲,高高在上。
“韩夫人这药,开价几何?我并不会白拿你的,你只管说个数。”
何悠悠眼珠转了转。
要银子?
要多少好呢?
一万?十万?
说实话,何悠悠虽然很愿意赚钱,但是钱多了,也就是个数字。
做风险投资的这些年,经手的资金数以亿计,她对钱的金额已经脱敏了。
她喜欢钱,但是钱又不能让她达到兴奋点。
也就是说,钱是她的底线,没钱万万不能,这是满足马斯洛需求理论的底层需求的必要条件。
但是,钱一多,她快乐的上限就越来越高,高到……光是给她钱已经够不着了。
正思索间,她突然瞄见旁边挂着的那件貂裘。
赵长卿穿着很好看的那一件。
他穿着就跟开了光似的,挡不住的贵气滚滚而来。
那日她还跟阿狸说,赵长卿的这件貂裘很好,想给阿狸买件一样的。
于是,她便指着那件貂裘:“赵公子,钱我就不要了,你这件貂裘,我想给阿狸置办一件,但我们这乡下地方,找不到这样好的。不如,你帮我寻一件来,权当是我给你这药的报酬。”
“好,这不难。”赵长卿爽快地应下来,“不知韩夫人对颜色样式有什么要求?”
“尺寸按着阿狸的身量来,颜色要比你这件浅一些,适合少年人穿的,样式就照着你这件来。”
“我今日就吩咐人去办。”赵长卿负手而立,志得意满。
何悠悠也不再停留,告辞道:“赵公子好好养病吧,我就不叨扰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是。到了申时,我会让人送饭过来。”
赵长卿看着她的身影走出房去。
他握着那瓶药,仔细察看,却也没看出什么。
药上的标签已经被何悠悠悄悄撕了,他能看见的就是一个光秃秃的白瓶子,上面沾着一些未撕完的纸屑残留。
他好奇,但是好奇也没用。
若是问她,必然只会得到敷衍的回答。
海外行商,祖传秘药,配方失传……
这女人要想糊弄你,借口还真多。
他长这么大,见过的女子或温婉,或贤淑,或顺从,就是没见过鬼花样这么多的。
让人气得头痛,又好奇得紧。
将药收好之后,他走到门口,向院中的小厮道:“你去把左明叫来。”
左明跟了他许多年,办事牢靠,这件事还是交给他去办。
算了算时间,今天到除夕,还有四五天时间,应该来得及。
除夕临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大红春联,挂喜庆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
只除了韩家。
韩家今年新丧,按例不能挂红披彩,一切庆祝活动全免。
何悠悠这个主母做得甚为清闲。
而且,韩家没有亲友,无需操持节礼和迎来送往之事。
关于这个,她私下里问过钱管家:“咱家夫君生前,就只有赵公子一个朋友?”
钱管家的表情不太自然:“是,先主人生前就只有赵公子这一个朋友。”
何悠悠顿时了然,亡夫为人这么孤僻不爱结交,连自己管家都看不过眼了吧。
到了除夕那天,邻近村子里传来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
韩家这边,连个火星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