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梓国,京都洛城,仁德35年,腊月十五,大雪纷飞。
午时过半,天越发阴沉。
“下官奉命行事,对不住了,杜将军!”带刀侍卫提了一口气,手起刀落,头颅滚落在被鲜血侵蚀的积雪中。
侍卫握着刀的手颤抖不止,被砍下头颅的人依旧笔挺的跪在雪地里,双手保持着接下圣旨的姿势,如同冰雕。
而在这冰雕身旁,已经倒了一地被抹了脖子流着鲜血的家人。
“爹——娘——”被侍卫从后院带出来的两个少女正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哭喊出声,挣扎着要过去,却被高大的侍卫用力扣住了胳膊,挣脱不得。
“杜家,通敌叛国,罪不容恕,皇上开恩,特赐杜家满门斩首埋葬于将军府,杜家未嫁之女,充官妓!”侍卫长看向两个因未出阁所以没有来接旨的杜家女。
两个人被推搡到了侍卫长面前,脸色煞白,泪流满面,越发惹人怜。
“带出去。”侍卫长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大手一挥。
少女的绣花鞋深陷在雪地里,没能拔出来,无人怜惜,她们艰难的回头想看一眼自己的亲人。
几个侍卫将杜家人的尸体都堆放在一起,倒上了桐油和化尸水,刚才砍下杜将军头颅的侍卫长高举着火把,火苗在雪日里呼啸生风。
门外长街,空无一人,侍卫列队,将脚下积雪踩得咯吱作响。
“快,他们都出来了。”隔壁墙头冒着风雪看热闹的见此连忙往回缩了缩脑袋。
“竟然不是流放,是满门抄斩。”趴在墙头窃窃私语的人不止一家。
“杜家不是刚打了胜仗回来,怎么就成了通敌叛国了?”
“可能是上面怕功高盖主,皇帝越发多疑残暴了。”
风雪更大了,吹的落在尸首上的火苗仿佛要窜到天上去,尸体烧焦的味道也弥散开来。
风一吹,火星子仿佛带着杜家人落在了屋顶上,杜家的藏书阁,起火了,但藏书阁周围并无树木,独立于一处,底下还有莲池,所以火势并未蔓延,是以,侍卫并不灭火。
杜家姐妹跪在门前,火光照在她们娇嫩的脸上,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趁着侍卫都在看烧尸,突然起身。
杜家长女一把抽走了身旁侍卫的刀,毫不犹豫的便抹了脖子。
而杜家次女杜怀夕因为跪的太久膝盖酸麻慢了一步,刚抽了刀,就被两个侍卫按住了肩膀,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雪地里。
“真他娘的晦气,一群废物,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侍卫长提刀就捅了刚才被杜家长女抽走刀的侍卫,而后拖着杜家长女的尸体扔进大火中,火苗很快将她吞噬。
墙头上的人远远看着这一幕,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住了嘴巴。
“长姐——”杜怀夕剧烈的挣扎,绝望的呼喊,“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和爹爹他们一起死——”
“聒噪!”侍卫长烦躁的抬手,砍在杜怀夕的脖颈上。
门槛之内,大火还在烧,雪还在下,杜怀夕软趴趴的倒在雪地里,生死相隔。
天越发暗了,一切终于燃尽。
几个侍卫联手将几乎冻住的杜家大门咯咯吱吱的关上,贴了封条,从此,洛城,再无杜家。
……
杜怀夕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在洛城最大的青楼——醉烟楼。
“将军府的小姐可真是个金贵的,这都两日了,还没醒呢。”
“可小心看着点,这丫头性子烈的很,那日便是要寻死的,若是醒来,怕是有的折腾。”
“管她的,醒来之后开苞,性子再烈,入了我这醉烟楼,也得乖乖的,将军府最受宠的幺女,这洛城,有的热闹了。”
门口,醉烟楼的老鸨梅兰和打手的老大马庚在门口讨论着还在昏迷的人。
满脸泪痕的杜怀夕在极大的悲伤中猛然惊醒,空洞的眸子看着屋顶: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对吗?爹爹要给我烤羊吃,长姐说要陪我堆雪人。
然而,门外的声音,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失控的落下,视线落在挂着帐子的铁钩上:爹爹,女儿也不独活,宁死不受辱!
她猛然起身拽下铁钩,朝着自己喉头扎下去。
然而,在铁钩的尖锐刚刺破她皮肤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道拽住,“受了这么大屈辱,你甘心就这样死了?杜家满门难道就要这样含冤而死吗?”
她只听到声音,扭头却没看到人,但是手却动弹不得,手腕上被禁锢的感觉明显,凉凉的黏腻感让她汗毛直立,低头看去,一条绿色的小蛇紧紧缠着她的手腕,朝着她吐着信子。
巨大的悲伤和惊恐让她眼前一黑,白眼一翻,人彻底晕厥了过去。
“醒了?”她晕倒的动静让外面的两个人猛地推门而入。
然而,就只看到斜着倒在床边的人,窗幔落下一半,女子手中握着挂钩,脖子破了皮。
“一醒来就要寻死,快去请大夫来,并且对外说,明日晚上,杜家幺女要接客。”梅兰拿走杜怀夕手中的东西,快速吩咐。
“这么急?”马庚不太赞同。
“夜长梦多,她有些身手,而且出身将军府,心性也更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