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豁然抬头,循着隐隐龙吟之声望去,只见一道亮白闪电如一把亮银巨剑般,将金光巨柱从正中心处轰然劈碎,京城方向瞬间黯淡无光。
“唔!”
脚下的嘉菲一声痛呼,刚刚站起的她,却又如受锤击般捂住胸口,屈膝半跪在地。
与其气机相连的程羽感受到她识海内再次翻涌起来,只得再次分出一道气机,助其调息。
嘉菲福至心灵急忙再次盘膝坐下。
与此同时,林外路边的几个后生校尉也都在屏息凝气,此时只有枝头的程羽,好似个局外人瞧热闹一般,不受丝毫影响。
几息之后,猫妖气息终安定下来,程羽才得空向京城方向再次看去。
原先的乌云与金光都消散不见,但之前那阵若有若无的吟诵之声却忽然大了起来,且渐有振聋发聩的势头。
“嘶!好戎秃!快!快封住各自五官脉门。”
押解张饱谷的一位金吾卫,忽然抱头,同时大喊一声提醒同僚。
而后五人再也顾不得张饱谷与刘娘子,急忙各自就地而坐,屏息凝神。
至于张饱谷与刘娘子额头所贴符箓,似是失去维持,双双被一阵轻风吹落在地。
“这是什么动静?”
已走远的嘉菲也不自觉捂住耳朵,却发现并无用处,那吟诵声一阵大过一阵,好似能透过身上每一个毛孔,钻入自己心里一般。
“和尚,在念经。”
程羽轻轻说道。
他之前已知晓此方世界也有僧侣修士,只是远在西戎,自己在九州地界倒从未见过,想是佛门还未传入此方。
他之所以如此断定是和尚所为,只因此番吟诵声再不似之前那般细微如蚊蝇。
而是已能听清对方所念应是一种经文,虽与前世的心经、楞严经并不相同,但其主旨确是佛门经义,而并非道家。
再加上,方才金吾卫曾暗骂过一句好戎秃,也被他听入耳中。
初时,他还没明白何为戎秃,此时略想一想便能猜出,戎秃、戎秃,乃是对西戎秃子的蔑称。
京城方向,居然是有和尚在斗法。
而且,此处只是京畿远郊,距离京城尚有二十余里,那吟诵声竟能传送至此,能弄出这般大阵仗的,修为不知有多高……
程羽暗自心惊时,那吟诵声是越来越大,惹得猫妖心中阵阵心烦意乱,坐立难安,连方才程羽所说“和尚念经”都没听到。
看其情形,却比林外那几个后生金吾卫们更要难捱些。
但与之相反的,倒是那张饱谷与刘娘子二人,自打脑门符箓脱落后,便重得了自由。
野鸳鸯先是小心看看旁边形势,见周围几人都盘膝而坐,虽然面相平和,但脸色却一分分难看下去。
他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倒也不受那吟诵声半点影响,如同完全听不到一般。
张饱谷见四野黑漆漆一片寂静,身边只有几个金吾卫老爷,也都似被定住一动而不得动,便小心伸手,在离他最近的那位面前晃一晃。
毫无反应。
他又伸出一指在其鼻尖下探探鼻息。
还在喘气……
野鸳鸯对视一眼,刘娘子轻轻点头,张饱谷便连推车也索性不要,只拽过车上几个蓝布包袱,结成环套在自己脖颈上,吊在胸前。
又扯过刘娘子,将其小心背在身后,双手牢牢箍住对方腿弯,向着龙相江渡口方向,小跑两步后又往上轻轻一送,嘱咐道:
“把你腚略朝后撅一撅,莫让肚皮顶到我后背,伤到肚里的娃娃。”
……
张饱谷背着刘娘子,一路小碎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在其身后,封住五官命门的俊逸后生们依然在盘膝而坐,一动不动。
五人看去面色平和,气定神闲,但程羽能感知到,每人身周都有层层灵力在剧烈波动。
而此时林内的猫妖更是窘迫非常。
无论她如何屏息,再加上程羽那层结界,都未能将吟诵声挡住。
“呼!”
她眼中青光猛然大涨,两团青色火苗喷薄欲出,但转瞬间又熄灭黯淡下去。
程羽见状急忙再输一股气息过去,却发现猫妖识海内倒是安稳,唯独那颗妖丹极不正常,一会儿急速旋转,一会儿又摇摇欲坠。
‘好贼秃!老娘身陷囹圄都躲不过……呕!呕!’
妖丹内的胡灿儿亦随着一起颠东倒西,口中连声咒骂,最后竟干呕起来,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这胡媚子瞧着倒更像是晕车的迹象。
“啊!”
忽然嘉菲发一声大喊,同时林中青光暴起,但转瞬而逝。
“哗……”
一套青色文生公子衫,连带着老长一段白布条,一并掉落在地。
一只硕大橘猫“哗哗”踩着地面落叶,脚步东倒西歪,最后如喝醉般一头栽倒在一棵大树下。
但饶是如此,她依然在最后一刻,用一对硕大前爪盖住脖颈间那只小小锦囊。
程羽运神识探查猫妖一番,妖力去掉不少,维持不住人型,但所幸其余并无大碍,此时只是歪在树前昏睡过去,这才略放下心来。